时明煦没应声,他在忐忑间沉默良久,硬着头皮回到卧室。
时岑家的卧室空间不大,但物件数量远高于时明煦自己的。它们品类繁多,摆放却整洁有序,充盈着独属于家庭的温度。研究员打开灯后,看见墙壁上一幅彩色挂画。
是针叶林掩映下,房屋的一角——天光从屋顶缝隙间倾泻下来,驳光映在原木上,充满细小又真切的颗粒感,它看上去像是黄金时代的私人住宅。
时明煦原本的紧张局促,在注视它后渐渐平静。
“小时,喜欢这幅画?”时岑笑了一下,默许对方拖延时间,“这是我从城市遗迹带回来的。找到它的时候,玻璃框架已经碎得七七八八,但好在布料纺织品很耐放,清洗干净后,大致能恢复原样。”
时明煦回忆自己曾经在世界历史文化课上所学的知识,终于隐隐记起这种建筑风格。
“像是在欧洲。”时明煦说,“这些树种,应该是未异变冷杉——黄金时代的人们分散在世界各地。有不少人主动或被迫远离城市,以乡镇、村落乃至隐居的形式生活。建筑风格也因而显得多样,不少居民会就地取材,他们房屋的原料大多是石、木、竹一类,混合黏土与麦壳。而在更寒冷的极圈范围内,还有建造冰屋的民族。”
他说完,将目光投向窗外。
只有晦暝,只有怪诞。
那些黄金时代的生活,是非常、非常遥远的事情了,世界早已面目全非。
“如果在我们有生之年,灾难能够最终停止,一切得以慢慢恢复。”时岑说,“小时,我想离开城市,建造这样一间小屋。”
“在一处人数不多的小镇,或者干脆是村子里,我们的社交关系会很简单,时间的流逝会也显得缓慢。如果想要离开,就可以随时离开;如果想要停留,也没有人催促。”
“听起来更像是度假。”时明煦将目光重新放回那幅挂画上,“不会觉得无聊吗?”
“如果能把生活的每一天都过成假期,”时岑说,“这恰恰是种幸福——并且如果你在,就一定不会觉得无聊。”
时明煦微微怔神。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头没脑地说:“喜欢。”
但时岑听懂了——对方在回答自己最初的问题。
“在这种小镇上,应该还会有不少特色节日。”时岑心声温柔,“我们可以到处逛逛,去舞会、集市或者广场。黄金时代的伴侣往往很喜欢这种活动,两人聚到一处,就可以将吃东西这种平常事也变得有趣。”
“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原野、湖泊或者森林。傍晚的小镇会很热闹,或许还有人演奏乐器。在乐声里,我们漫步、牵手、亲吻。”
时明煦早在讲述开端,就被对方的声音蛊惑着陷入想象,他眼睛微微阖上,但没有全闭——以免切断对方与自己此刻明晰的联系。但他眼睫轻轻发着颤,朦胧之中,被拥进晴日、松林、镜湖与节日。
像被绵密温
和的流风包裹住,又托举起来。
漫步、牵手、亲吻。
每个词都让他心脏酸涩,胸膛饱胀。
接着,就在这种难以描述的感受中,他听见对方继续说。
“等到暮色降临,我们就回家。”
回家。
时明煦在听见这个词后,小幅度地捏了一下被角。
他虽然没有拥有过家庭,却也知道它在人类的社会观念里十分独特——家包容外界所不能容纳的负面情绪,允许颓唐、沮丧或崩溃,也提供外界所不能给予的亲密情感,譬如关切、谅解与亲昵。
亲昵......亲昵。
蓦地,他不可自抑想起浴室中的一切。
时岑操控他的手上下动作,每一次摩擦都带起缭乱的呼吸,又被揉碎了纳进水雾里,他汗涔涔地含着泪,完全不敢往下看,却也逃无可逃。
时明煦光是回忆,就快被那种陌生又剧烈的感觉撞散掉,热意不受控制地流窜在四肢百骸,又齐齐涌向小腹,进而去往更隐秘处,以一种再鲜明不过的方式显现出来。
随后,就在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时岑的心声传过来。
“小时,你起反应了。”
时明煦慌忙扯过被子,下意识反驳:“我没!”
“你有。”对方直接截断他的话,“小时,想到什么?夜晚,回家——是想到回家后的事情了吧。”
时岑心声愉悦。
“想到昨晚?”
他是这样游刃有余,一举戳穿时明煦形同虚设的遮掩。仿佛刚才循循善诱的压根儿不是他自己,一切都只是研究员自己思维发散的结果——虽然这种结果,正由他自己步步谋划。
“你喜欢的。”时岑终于笃信这一点,他笑起来,将话题牵扯回正途,“那,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时明煦不回答这个问题,他将脑袋埋入被子里,企图短暂逃避——可被褥间带着时岑的气息,被每次呼吸带入鼻腔,它分明很冷淡,却又无处不在。
属于伴侣,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热意越来越鲜明,越来越汹涌,对方没有催促,时明煦却终于主动颤着手往下探去,指腹推开被褥,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