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颗头颅也大概率被从陷落地带来。178号,先去了陷落地,再抵达西部荒漠,为安德烈的尸骸寻回头骨。”
“所以,不是死局。我们并非毫无办法——我可以尽快做好准备,动身前往陷落地。”
这句话结束后,他终于为时明煦扎起一个粗糙的狼尾小揪。
“......时岑,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事情。”时明煦终于露出一点笑,他尝试操作右手,轻而易举地取回了控制权。
继而,他将五指合拢,笼罩住那个小揪,捏了捏。
它虽然四处冒茬,但实在蓬松又柔软,其上属于时岑的体温,似乎还没有彻底褪尽。
“不擅长的本质源于陌生。”时岑也轻轻笑了一下,“小时,我还是第一次用
你的身体,替你扎头发。”
时明煦:“......嗯。”
话听着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倒也不必说得这么详细。
但是,晚了——久违的微妙气氛,就在这句话之后,朦朦胧胧地显现出来,仿佛柔软的白色羽翼,将两个人都笼罩进去,成为某处温暖的、不被打扰的安宁巢穴。
“不过我擅长的事情有很多,”时岑说,“要试试吗?”
“......如果你是指做饭的话,”时明煦转身,遥遥指向冰箱,示意里面还有剩余的番茄牛腩汤,“今晚和明天都暂时不用再试了。”
他动作略微僵硬,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
“做饭只是其中之一。”时岑重新接管他的身体,抱起52号,走向客厅。
他是如此坦荡,又如此自然而然——仿佛他在做的事情,不是拿走时明煦的肢体控制权,而只是喝一杯水,摘一朵花。
“时岑!”时明煦试图取回,但这次没能如愿,“时岑,你不能!”
“你太疲倦,给自己的压力也太大。”时岑已经代替他走到客厅一角,将懒恹恹的猫咪放回窝内。
“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都可以交给我。”
“我也可以自己来,”时明煦试图反驳,“我说过,你不能擅自命令我的身体。”
“可你的肢体太配合了,”时岑打开水龙头,在流水中冲洗十指,“我没有强迫它们必须听从。”
“所以,是你的潜意识允许我这样做。”
“......你油嘴滑舌,你不讲道理!”时明煦咬牙,他声音短促,每一根神经元都在努力,想要夺回控制权,但始终没能成功。
可偏偏,被对方引导的动作间,触感如此真切,水流与对方的体温被一起感知,又被同时传导到时明煦这里,扰乱了研究员的思考。
在他没有意识到的过程中,那块属于“世界本质”的巨石被暂时放下,不再沉坠地压在胸口,让他得以重获片刻喘息。
时明煦没办法取回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时岑帮他收拾屋内,清扫这两日间,因为几度晕厥所致的小范围凌乱。
而他所全部能做的,就只有清晰地感知这一切。
在时岑将最后一片陶瓷碎渣倒入垃圾桶、扎进封口后,时明煦终于轻声问:“你和我,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时岑微微一愣。
“你是我,但又不是我——从十年前你选择暴露自己的那一刻开始,我们或许就不再能被视作严格意义上的一个人了。”
时明煦努力组织着语言:“而在我的认知里,你的这些做法,已经远远超越了朋友的范畴。”
“如果我们同属一个家庭,那你是我的亲人......但亲人间也不会,也不会这样帮助对方,或者说,不会做到这个份上。”
时明煦说到此处,忽然想起那个夜晚——在医疗中心试图宽慰苏珊娜的那天。
苏珊娜问他:“您有真正
在意的人吗?”
——有。
眼下再回忆时,他的头脑中,立刻浮现出时岑的名字。
可苏珊娜还问他:“有过伴侣吗?”
伴侣......
“小时,如果非得要用一个社会意义上的关系来界定你我,”时岑的声音使他回神,“我想,只能在‘朋友、亲人、伴侣’之间,摘选其一。”
“但你现在已经把前两者都否定掉了。”时岑的声音含着笑,他询问时明煦的声音分明温和又包容,但偏偏又充满了某种难言于口的引导性。
时明煦在他的声音里,如坠云雾。
他已经辨不清方向,恍惚间,他觉出一种难以描述的冲动,和某个不大恰当的、毫无理性可言的比喻。
——时岑引导着他亲口说出答案,就像亚当被引诱采撷禁果。
而通感所致的意识相连,就像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间,开辟出一囿小小的伊甸园,隔开荒诞、尘埃与血腥。它纵容时明煦与时岑,包容对方的一切,伤痕,无助,恐慌,秘密......没有什么事情,会受到对方谴责。
这是独属于彼此、无人可以涉足之处,每每通感连通时,他们就可以袒露一切。
原来是这样一种关系。
时明煦恍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或许他同时岑的关系,本就该抛弃社会观念的约束,那是他套给自己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