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嗣音猛地坐起来,又是汗淋淋的一身。
窗外月光如泄,穿过高高肥肥的芭蕉叶,落到银红色撒花帐子里,影影绰绰,如同笼着轻纱的梦。
她闭了闭眼,有些口渴,哑着嗓子喊人:“青无。”
等了片刻,没有人应声。
青无不在。
谢嗣音无奈,只得自己披了件衣服,起身去桌上倒了杯茶水饮下才止住渴意。
等解了干渴,谢嗣音才有些纳罕地朝着外间隔断走去。
果然空无一人。
青无守夜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她微蹙了蹙眉,上前伸手一摸,被衾都是凉的。
半夜不睡觉,去做什么了?
谢嗣音敛目思索着,也没了睡意,干脆坐在青无的床榻上等人回来。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谢嗣音都准备起身回去了,门外才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青无蹑手蹑脚地推门入内,似乎是担心惊扰了屋里睡着的主子。刚转过屏风,她就瞧见自己床上坐着一个清瘦的人影,黑发低垂,看不清脸。她下意识要喊出声,又瞬间反应过来,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吓到了?”
青无提到半空中的心这才落下,长舒一口气,朝着谢嗣音走去:“主子怎么在这?”
谢嗣音瞧着她,轻笑一声:“这话该我问你,大半夜的,你怎么不在这?”
青无的声音在黑夜里突然变得紧促起来,忙道:“奴......奴婢半夜睡不着,起来出去走走。”
谢嗣音轻轻哦了一声,轻描淡写的扫了她一眼,问得也是不轻不重:“有谁欺负你了吗?”
青无一愣,笑着道:“我是您的人,谁敢欺负我?”
谢嗣音抬抬下巴:“那眼眶怎么红红的?”
在黑暗中呆久了,视物总会更加清晰一些。更何况,青无顺着月色,谢嗣音正好能将面前女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青无若无其事的摸了摸眼睛,解释道:“外头风大,吹红了眼。”
谢嗣音叹了口气,看着她认真道:“你的主子是云安郡主,宣王府的云安郡主,大雍皇帝亲封的云安郡主。所以,不要怕,你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都可以跟我说。”
青无眼眶忍不住一红,神色动容:“主子。”
谢嗣音点点头,看她喊过这一声之后再没有别的话说,也不再难为她了。起身准备回去继续睡觉,可从她身边走过的瞬间,谢嗣音停下脚步,迟疑的看着她:“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青无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提起袖子闻了闻,呐呐道:“有味道吗?奴婢没有闻到呢。”
谢嗣音皱皱鼻子,想了下道:“一股香灰的味道。算了,明天好好洗洗吧,不知在哪里沾染的味道。”说完人就转过屏风,朝着架子床走去。可走到一半,她的眉色渐渐冷了下来。
那个味道——
如果她闻得不错,那是纸钱的味道。
她是去祭拜什么人了?
可她自小入府,同家里的人早断了干净。这么些年,也从没见过她清明祭拜,如今这是......去祭拜什么人了?
想了想,没想通。瞧着刚刚青无的模样,明显是不想让人知晓。
谢嗣音叹口气,她也不是非得揪着底下人的隐私刨根问底的主儿。
既然不想让她知道,那就算了吧。
想到这里,谢嗣音重新回到床上睡了起来。这一觉直睡到卯时三刻才醒,谢嗣音在帐中懒懒伸了个懒腰。没有梦境纠缠,她的心情都松快了很多。
因着青无守夜,晨间是青月带人过来伺候。
可人一过来,谢嗣音跟着一愣:“一个两个的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也哭过了?”
只见为首的婢女面色憔悴,眼睛也肿得厉害,一瞧就是昨晚哭了半宿没睡好。
青月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主子见笑了,昨儿同墨雨拌了两句嘴,晚上没忍住哭了鼻子。”
谢嗣音今天心情好,故意板着脸道:“这个浑小子!稍后我让人打他二十板子,给你出气!”
青月一惊,连忙摆手道:“主子!不......不用!其实他也没错,是是我自己给他使性子。您您别打他!”说到最后,谢嗣音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才恍然自家郡主是在逗自己。
青月脸一羞,将帐子挂好之后,转身就要走:“主子就会寻我们的开心。”
谢嗣音笑吟吟的道:“你去哪里?”说着看向一旁侍立的婢女,“你们瞧瞧这小蹄子,如今越发放肆了,都敢给我甩脸子了。”
青月停下脚步,转头朝着谢嗣音做鬼脸:“这还不都是主子您宠出来的!”
谢嗣音一边笑一边摇头:“是!都是我的错。”
几人正说笑着,突然听到一阵啼啼哭哭的声音自院外传了进来,身后紧跟着是匆匆的脚步声。
谢嗣音一愣,看向青月:“怎么回事?”
青月点头,快走出去。没一会儿功夫,她就带着一个浑身褴褛的婢女进来。
谢嗣音乍一看,竟没认出那个人来。盖因这个婢女灰头土脸,就连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