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周绮摇掌权,邓仪便是前朝后宫首屈一指的大公公,加之掌管情报机构缉查院,事情不说知道十分,也有七分。
直到他遇见乔昭懿。
邓仪站在原地,还是没想明白昨天到底发生什么。
姚晖作为当场左相,极得圣眷,权柄熏天,拥簇者众多,曾数次上书要求陛下裁撤缉查院。
姚家是为数不多不惧缉查院监管的文臣,他们家的消息素来难查。或者说查到了,上书到御前,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陛下不想废姚家,再多的罪状也能烧了去。
姚晖府内仿若铜墙体壁,根本不是防缉查卫,他们是恨不得揪住缉查院派出去的哨子,好送到御前,治个不敬宰辅的大罪。
所以对待姚家,缉查院向来谨慎。
邓仪罕见地迟疑起来,往常走一观十的脑子,在此刻完全转不动。
乔昭懿剃度和岑聿提亲有什么关联吗?
而且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故,才能让这两件事在此刻同时上演?
他满心不解,先看林氏,再看岑聿。
林氏:“……”
自从猜测昨日的人是邓仪,林氏就在心里邓仪的称呼由小邓公公,换成天杀的死太监。
在生平最讨厌的人当中,邓仪直接排进前三,马上高居榜首,就是知道当下情景不该太冷着对方,也死活热络不起来。
岑聿更是不言语,反正他本来就是个冷性子,不动声色的本领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场中氛围一时尤为诡异。
姜归宁佯装不经意地用扇子挡脸,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岑聿身上,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纵使她儿子再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也难免因为未来岳母的拒绝而心里伤怀。
也是。
都说岑聿这种冷性子,不开窍还好,一旦开窍,便是情天恨海,不死不休。
而且岑家好像还挺出情种的……
她和岑文镛就挺温存的。
姜归宁心思转圜,迅速打定主意,既然郎有情妾有意,她一定努力,把这婚事给促成了。
凡是涉及婚丧嫁娶,都是一轮又一轮地谈。
反正她不主动走,林氏也不能赶人不是。
仿佛刚才的沉默只是被吓住似的,姜归宁瞬间在脸上表现出三分讶异和不解,“啊”了声,忙去拉林氏的手:“剃度了?什么时候的事?你瞧着,姐姐贸然登门,竟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快与我说说。”
早听说林氏最疼自己的四姑娘,怎么可能舍得送人去出家,无非是不想丢面。
乔朗毕竟是做御史的,最讲究官声,得她低声下气几番来相求。
但谁家成婚不是这样的呢,总得有一方低头。
想当初,岑文镛求娶她的时候,也是带着嫡母亲自上门三四次才说定,姿态放低到了极点。
姜归宁心底美滋滋的,人一点都
不恼。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便飞快融入到新角色里。
可不能让乔家觉得她是个磋磨新妇的婆母。
被她攥着手的林氏:“……()”
什么情况?
早听闻姜归宁是个不太会藏事的暴脾气,今天怎么明言拒绝后,依然不见走人。
林氏被发问,不好不理,可本就是借口,乔昭懿哪里真剃度,说话不由慢三拍,微微拖长音:姐姐这便不知了,出家不是个简单的事,要先做一年的净人,每日遵守三坛大戒,师父考验合格方能剃度。?()”
“刚才是妹妹说得太急,让姐姐误会了。”
她险些忘了,邓仪还在这呢,说话要留些余地,等下问过对方的意思,再做决定不迟。
“……持戒啊?”姜归宁愣了愣,干巴巴道,“真巧,我也常持戒,不如妹妹将四姑娘喊出来,我与她聊聊心得?”
其实她懂什么,她才不持戒。
睡放着好端端的大床不睡,非要睡小床,还得是硬木板做的,只铺层褥子,硌得她一宿都睡不好觉。
她才不吃那苦。
林氏:“……”
想得美。
懒得和你们这群没心肝的再说什么。
懿儿昨日受那般委屈,今日还要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忒不是人了。
她冷着脸,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后的嬷嬷,嬷嬷会意,寻个由头将林氏短暂地叫出去。
林氏扶着嬷嬷的手,脚步看似不紧不慢,实则转瞬消失在人前,活像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在追,晚一步就要被活吞了。
林氏等绕到花园,才猛拍嬷嬷的手:“邓仪来了!你快去知会声四姑娘。”
昨晚的事隐蔽,府里除了林氏和乔朗,旁的都不知情,连嬷嬷都瞒着,她也不敢说得太直白。
嬷嬷:“……欸。”
她不知发生什么,主子发话,做下人的也不敢问,稀里糊涂地去了。
乔昭懿还躺着,昨天可能情绪激动,未觉身子不适,今天所有情绪都退了,只觉得胳膊和腰全都不是自己的,活像灌了铅,碰不得动不得的。
听完嬷嬷的通禀,她扶着腰缓缓从竹榻上爬起,满是不解。
邓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