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看得到么,欣欣这丫头越来越像你了。
——爸,妈,奶奶,你们一定要保佑欣欣,让她这辈子平安顺遂。
“差不多了。”高阳上前,拍拍高欣欣的肩:“走吧。”
“嗯。”高欣欣也跟爸妈唠嗑完了,她撑着双膝站起,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高阳立刻扶稳她:“怎么了?”
“跪久了,腿有点麻……”高欣欣脸色发白,“头,好像也有点晕。”
“你太瘦了,贫血了。”高阳一阵心疼,他扶着高欣欣走向一处干净的水泥台阶,“坐会,看看夕阳。”
“嗯。”
两兄妹坐下,吹着晚风,看着即将落入山间的太阳。
高阳从口袋摸出一块桂花糕:“吃了。”
高欣欣愣了两秒,接过糖,拆开包装纸,糖心已经变成半粉末状,她用锡纸垫着,小心地喂进嘴里,还剩一半,还给高阳:“你也吃。”
高阳接过,全部倒进嘴里。
“嗯,真甜。”高欣欣笑着皱眉:“长大后就没那么爱吃糖了,记得小时候,我们天天吵着奶奶要吃糖。”
“尤其是你,都长蛀牙了,奶奶不给你你还闹,说奶奶重男轻女,找爸妈告状。”高阳笑着回忆。
“哪有!我怎么没印象?”高欣欣笑了,“你别欺负我小时候不记事。”
高阳不再争辩,他伸手揉揉高欣欣的头:“那时候你还是个小不点,一转眼,都是大姑娘了。”
“老哥!”高欣欣给了高阳一拳:“你讲话怎么越来越爹味了。”
“这叫长兄如父。”高阳说。
“知道了知道了。”高欣欣一边回味着嘴里桂花糕的甜,一边望向天边渐渐冷却的橘红晚霞。
她慢慢歪头,靠在高阳的肩上,声音轻柔、忧伤,但并不难过。
“哥,你知道么?爸妈刚走那会,我觉得一切都特别荒谬,没有意义,活着也特别没劲,幸好还有你,不然我肯定撑不过来。”
——我也是。
高阳鼓励道:“那你是自己够坚强。”
“现在想想,幸好撑过来了,其实人只要活着,总能找到意义。”
高欣欣欣然微笑:“我现在,要照顾萌小羊、茵茵,还有夏姐,有时候,我会忽然觉得,她们就是我的家人,如果有一天危险来临,我不得不牺牲自己才能救她们,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
“同样是死,比起我之前因为父母走了而想死,会理直气壮很多,我也不会觉得这样死掉很自私,或者有什么不对,我可以很坦然很轻松地面对死这件事……”
“可能奶奶、爸爸和妈妈,当初为了救我们而死时,也是怀着这种心情,并不害怕,也不痛苦,他们不是被迫在受苦,也不是走投无路,他们是无怨无悔地做出了选择……每次这样想,我就没那么难过了。”
高欣欣抿了下嘴:“我也不知道讲清楚了没,哥,你以后要是想他们了,也可以像我这样想,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高阳不说话,伸手拍拍妹妹的肩,然后将她揽到怀里。
高欣欣把脸埋进高阳的胸口,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两兄妹就这么安静地待着,直到晚霞消失,夜幕降临。
“走吧,回家过年。”高阳说。
“好。”
……
上午十点,安梁区,三医院。
天公作美,今天暖阳高照,万里无云,正适合除夕这样的喜庆日子。
住院部的大门口也贴上了春联,挂着灯笼,一派喜庆。
楼下的小公园内,穿蓝白病号服的病人们散漫地游荡着,有三五成群像小孩一样嬉戏打闹的,也有独自一人蹲在墙角碎碎念的,还有立在原地仰头看着天空眼睛一眨不眨的。
喷泉旁有一个象棋石桌,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一边下象棋一边晒太阳。
左边的医生姓孙,很年轻,身材瘦小,戴黑框眼镜,斯斯净净,颇有点文弱书生的感觉。
他开局炮打中卒,不忘闲聊道:“老唐,你知道忒修斯之船么?”
对面的医生四十来岁,有点斜顶,胖嘟嘟的肉脸,圆鼻头,宽下巴,长得颇有福气,他上马保卒,一脸不屑:“这话题,我初中就不聊了。”
“聊一聊嘛。”小孙继续下棋,“我一直没琢磨明白,你看啊,一条船在海上航行,每过段时间它就换上一块新木头,当船上岸时,所有木头都换了一遍,那你说这船,还是原来的船么?”
“是,也不是。”老唐慢悠悠地下着棋。
小孙皱眉,有点失望:“老唐,你又来这种车轱辘话。”
“呵呵。”老唐高深莫测地笑了:“人体细胞每6到7年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