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袭绛紫圆袍立于闻老太太身旁,面色淡薄没什么表情,侧脸清隽似玉,旁边也有闻家的爷们,偏他生得高大些,在人堆里显得尤其得出众。
江映儿一过来,闻家的人又如同昨儿一般静了下来,个个怀揣着各异心思瞧着她。
一连几次,江映儿竟有些习惯了,这种被人从头扫到脚无比轻视打量的目光。
虽然掐着时辰早到了一刻,闻衍依然不满她来得迟,挪步到她身旁时,江映儿感觉到了他身遭散发着不待见人的气息。
与前一样,闻老太太坐于高榻主位之上,今日穿得朴素,手里慢吞吞转着那串珠子,看着眼前一高一矮,无比登对的壁人,脸比昨日多了些浅浅的笑。
丫鬟拿来蒲团,端上茶,两人跪下稽首叩安。
闻老太太没为难江映儿,接茶喝了,细嘱咐她几句。
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她入了闻家门就是闻家的人,日后要敬重长辈,关怀夫君,争取早点生儿育女。
江映儿应声点头。
训完江映儿的话,转头又叮嘱闻衍,“日后你也是成家立业的人了,不要再整日不着调往外跑,同人厮混着。你媳妇是个温良恭顺的人,往后,你要待她宽厚些。”
昨晩听墙角来报信的仆妇,事无巨细说了容云阁中发生的事情。
尽管江映儿步步得体,闻老太太火眼金睛,从江映儿不经意露出来迟缓的动作中,看出她的不适,想必昨日夜里在塌上,她吃了不少苦头。
闻衍在跟前养大,对于这个最满意的长孙,闻老太太再了解不过。
心高气傲,野性难驯,硬逼着他娶妻圆房,堵着的气没处泄,无疑撒在他的新婚妻子身上了。
江映儿求上门时,闻老太太心中有考量,特意没叫人即刻将她迎进来,就是想要看看她的脾气耐性究竟到什么地步。
不得不说,江映儿的反应很合她的心意,为江家豁得出去,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她必然能屈能伸。
闻家的产业越做越大蒸蒸日上,虽说淮南离都城汝阳有千里之距,天高皇帝远,可万事谁说得准?
一直以来,她不许闻家男子去参加乡试考取功名做官。
就是怕好不容易,如履薄冰经营起来的家业,被朝廷盯上打压,闻家多年基业毁于一旦。
闻衍的婚事,门当户对必然壮大闻家的势力和财富,使其更上一层。
此情此景下,过于门当户对的反而不好了。
江家的事闻老太太略有耳闻,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偏生卢氏不晓得其中利害,非要挑高高的门槛与闻衍匹配。
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也不是说不好,只是怕将来料理不好闻家庞大雄厚的家业,闻老太太也头疼,闻衍,她是当闻家未来掌权人培养的,他的妻子不能马虎。
正巧,江映儿出现了,她是相门嫡女,无论是从各个方面,尤其落败没后台,极合闻老太太心意。
闻衍面上恭顺应下,“孙儿知道了。”
心头相反的厌恶,也不知道身旁的女子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他看得出来,祖母对她很是满意喜欢。
身旁的仆妇给江映儿递了个盒子,闻家不少人伸长了脖子看,沉甸甸的,江映儿没有当面打开看,再次跪谢闻老太太的赠赐。
随后便到敬婆母卢氏的茶了,茶端上来有盖罩着,碰到盏壁烫得江映儿指腹疼缩,滚烫烧开的茶水,想必是卢氏给她的下马威。
闻衍敬过,卢氏接茶就让他起身,对于江映儿理都不理,旁边的几房在旁幸灾乐祸得戏看。
闻老太太蹙眉到底也没张口替江映儿回护。
指腹烫到发红至紫,江映儿强忍着不动丝毫,若是这盏茶端不稳,摔撒半点,不知道要落下多少口舌。
疼的又何止指腹,夜里被折腾了半宿,大腿膝盖隐隐在微抖了,好在裙衫遮住了,才没至于在众人面前出丑。
“......”
闻衍淡眼睨他身旁,面对母亲刻意刁难,笔直跪着依然只到他肩膀,至今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妻子。
换下鲜亮的嫁衣,今日她着了件妍色水袖细丝绫裙,简单梳了个单螺髻,簪着两只简素的银簪,细腰不足一握。
与昨日的娇媚动人不同,今日素雅的装扮反托得她清雅秀丽。
茶水烫得指腹红肿,看着就疼,她握着也不出声,仿佛不知道疼。
念头掠过,闻衍想起昨晚,他用了极力,才逼得她勉撑不住,溢几声给外头人听。
她自然是能忍的,不能忍怎么就匆忙嫁进来了。
一直到手里的茶水温凉能喝,卢氏才接过江映儿的茶水。
“衍哥儿他爹去得早,你跪我多一会,也算给他九泉之下的爹敬过了。”
如此,刁难倒也成了该尽的礼数,江映儿起身又叩了一个礼,当是给闻衍他爹磕头了,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