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丧仪有礼部安排, 如何服丧、如何停灵,礼部与宫廷共同打理,太子妃将小皇孙抱到自己宫里后, 也无人敢反对。
陛下对太子心中有愧,满腔悲愤中让人彻查酒液,重重去查时,竟毫无破绽,犹如天衣无缝般的一件事,查之无果后, 他整个人苍老十多岁一般。
看不清他到底是真的心疼太子,还是怕此事玷污自己的名声, 悲从中来,晕倒在章华台中。
陛下病后,恒王从府内走出来, 入章华台去亲自照顾陛下, 东宫内停灵未发, 新平公主似在等着陛下的决断,找不出凶手,便将太子灵柩留在东宫内。
两相僵持后, 陛下也未作出训斥的举措,反是恒王不悦, 呵斥礼部早日安排章程, 让太子灵柩早日送至皇陵中。
朝堂上政事在陛下病后落入丞相手中, 恒王夜访相府, 试图拉拢丞相入门下。陛下病得不管事,恒王又是唯一成年的皇子,如今大好的趋势都向着她。
楚染听闻恒王夜访相府之事后,忍不住嗤笑几声,太子妃心中担忧,道:“阿姐笑什么,恒王在朝本就有势力,陆相若倒戈,他很有希望被立为储君。”
两人在偏殿,楚染捧着汤药的碗,嘴中蔓延着汤药的苦涩,听到太子妃泄气的话后,也没有多加在意,反道:“陆相与霍家之间并非表面那般和睦,霍启会甘心让陆相得了好位置?”
一山难容二虎,霍启不赞成恒王拉拢陆莳,恒王与霍家之间的关系也会因此而生出裂痕。至于王后那里,只要贤妃与明妃压制得住,她也站不起来,帮不到恒王。且因下.毒一事,王后对陛下怕是恨之入骨了。
霍家看似一湖平静的水,只要丢进一片小石子,就会引起很大的风浪。
太子妃似懂非懂,茫然不知话里的含义,不过眼下没有路可以走,唯有靠着新平公主,东宫才可以保存。她是女子,不懂情爱,完璧之身守着东宫,若非膝下多了一孩子,也不知该如何撑下去。
她不愿给阿姐带来麻烦,也唯有默默点头。
太子妃的意愿恰好是楚染心中最好的验证,若太聪明了些,他日与陆相之间也会生起嫌隙。小皇孙并非是太子,不会对陆相完全信任,对她也不会有太子那样的赤诚之心。
太子灵柩停在东宫一月,日头愈发酷热,楚染按兵不动时,楚帝带病而来。
楚染并不像以前那样心存畏惧,行礼后,屏退太子妃,屏退灵堂内所有的宫人,她要与陛下谈一谈。
一月间,楚帝憔悴很多,病中之色非常虚弱,走路都需宫人搀扶,他一步步走进来后,站在灵柩前许久未曾出声。
楚染站在一旁静静等着,从小至大,她几乎从未看见过他这般颓唐之色,帝王的霸气与傲骨在灵柩前荡然无存。
在这世间上,谁能接受旁人利用自己毒死亲生儿子,完美的计划里找不出破绽,就连雪恨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许久后,楚帝身姿不动,出口的声音带着哑然:“新平,无论你信不信,朕还没有到杀死太子的地步。”
“陛下说的还没有到,可见心思是有的,阿瀛一去恰好符合陛下心意,只是不知您看好的新任储君是谁?恒王兄吗?”楚染不再畏惧他,时至今日畏惧并不能给她带来希望,反倒让自己不愉快,无济于事。
“恒王?他不如太子。”楚帝无力道。
楚染笑了笑,丝毫没有在意旧事,张口就戳破一些事:“是啊,恒王在吴江做的事哪件不是叛国行为?说不定明日他就能联合吴江逼您退位,太子是不好,可他永远不会篡位,恒王不同,他在吴江得了多少银子?您自己知道,就是拿不出证据,陆怀思无缘无故地死在家里,您知道吗?”
楚帝的身形晃了晃,脖子上的青筋毕现,转过身来看着楚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在说明事实罢了,他夜访相府为的是什么,您不明白?恒王兄亟不可待,就差一步了。楚瀛一死,最得利的是谁?”楚染笑意讽刺,嘴角上扬起淡淡的弧度,望着暴怒的帝王。
意料外的帝王没有发怒,反回过身去看着太子灵位,似是默认她的话。
这件事查了一月,不知打杀了多少人,依旧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纵横一生的楚帝感到从未有过的颓唐,还有无尽中的恐惧。
在宫里杀人于无形,这次是太子,下次约莫就是他。
他如何不惶恐,作为一个帝王、也作为一个父亲,他太失败了。
楚帝没有再说一句话,落寞地离开东宫,楚染分不清他的心思,是对太子离世的惋惜,还是对未知的恐惧,她无可得知。
在楚帝回去的第二日下令礼部选定时辰送太子灵柩去皇陵,另外将小皇孙接入章华台,他要亲自抚养。
东宫内乱作一团,太子妃养着孩子不过一月就被陛下抱走,心中惶恐,强撑着将太子送入皇陵后就病了。与此同时,恒王也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陛下亲自抚养是何意思?
陛下若不重视,哪里会亲自抚养,个中心思,一猜就想立为太孙,他无奈下唯有去章华台尽孝地更为勤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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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丧仪过后,楚染搬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