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先生欲以何教而化之?”白图有感于管宁之诚,并没有直接拒绝。
不过问还是要问一下的……
“教化”倒是管宁的强项,曾经在他避祸辽东的时候,仅凭“言传身教”,便带动周围辽东百姓趋礼好义,这是值得管宁吹一辈子的事情。
只是……辽东虽然汉胡杂居,在道德鄙视链里,居于汉室众疆域的末端,但和夷州东鳀人的情况,还是有本质差别的。
“人之初,性本善……去其形,得其实,因地而制宜。”管宁先是引用了《三字经》的开篇,之后又表明自己将重视“实际”、并且结合夷州的情况。
白图不由得有些惊讶的看着管宁……
原本他还担心,管宁即便有教化东鳀的赤子之心,但所行可能会过于迂腐,到时带着东鳀人去摇头晃脑的读经义?恐怕……很难以此折服东鳀人。
然而管宁的回答,却出乎白图的预料。
管宁对白图惊讶的目光坦然而受,平静的与白图对视着。
这段时间在金陵的所见所闻,对管宁也有着潜移默化的改变。
管宁是个有道德洁癖的人不假,但是……管宁的洁癖,也是理想主义者的洁癖——他没有世家的拖累,不会为了利益而巩固自己的想法,而且名满天下的他,也早就过了求名的时候。
最初在看到将军府中,大量德行不修之辈窃居高位,管宁是有所不满的,但是之后他也渐渐发现,正是这些“德行不修”的人,在做着实事,比如不愿透露姓名的华某。
至于迈过了“德行”这道坎儿,真的有不修之举的官员,被吏部、刑部拿下的也并不是一两人。
对于刑部粗暴干涉氏族内务、对于吏部一味以“利”来考评官员、对于礼部不愿透露姓名的孔某、祢某……不提也罢!
管宁有许多不满。
然而管宁没有因为自己的不满,而看不到金陵、乃至扬州的百姓,明明是在乱世中,日子却越来越好过,更不是看不到,无数平民的儿子,也能去乡学识几个字、去明白什么时候应该找官府。
甚至越来越多的世家豪右,也开始“期待”这些平民能够有些学识,令乡学、县学的阻力越来越小。
毕竟工坊也都是缺人的,大字不识一个的学徒,在任何工坊都受嫌弃!
作为平民出身的名士,管宁虽然自从他文名小成之后,就已经投身世家豪右的怀抱,否则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大的名声,但是……对世家豪右的顽固性,又怎么会真的没有了解?
因此管宁在不满的同时,也认可着白图、认可着将军府。
这种认可,令管宁在得知夷州的的消息之后,心中有了一些想法——毕竟一直位于其道德鄙视链下端的华某,可是已经做了不少实事,他却还只是“吉祥物”。
尤其是之前那几位开口时,管宁对于奴役之说的厌恶,令其彻底下定决心。
或许管宁在某些方面,的确很迂腐,但至少在朴素价值观上,并不是一个以利益为重的人——他是真的不以利益为重,而不是不以他人利益为重!
如果白图之前任命魏腾、顾雍之流也就罢了,但既然白图也有此心,管宁认为自己也应该做些事情。
不是为了任何人、任何利益,仅仅是为了验证自我。
“管先生既有此心,实乃夷州之幸!看来夷州总督一职,已经可以决定了。”白图欣慰的说道。
既然管宁站出来,惊讶归惊讶,但是……谁也不敢说,能在教化方面,做得比管宁更好。
“不过夷州山高林深,犹有许多危险所在,另再派一位安夷中郎将,协助总督部行事……伯言。”白图说着,叫了陆逊一声。
陆逊现在作为陆氏的后起之秀,不仅有陆康力挺,而且还是鲁肃的学生,本身能力也过硬,要文名有文名、要武勋有武勋,已经能够参与月旦会。
然而终究年纪还小,才刚刚十七岁,还只是奉陪末座,平时在月旦会上,也显得很“稳重”,没什么存在感。
这时忽然听到白图叫他,陆逊也吓了一跳……
紧接着发现鲁肃和陆康,都鼓励的看着他,陆逊这才咽了一下口水之后,振作勇气道:“臣下在。”他担任的是将军府的属官,白图又已经获封楚侯,这时自称“臣下”也不算替白图逾越。
“你跟随你老师也已经三四年,对于崇山密林之类复杂地形的战斗,应该有所了解吧?”白图问道。
“老师所学,逊仅略通一二……不过若往夷州,逊愿立军令状。”陆逊一开始还谦虚一下,不过想想自己本就年少,谦虚得太过分,未免有推避之意,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决定陆逊去夷州,也并不是白图的心血来潮。
甚至以陆逊之能,仅仅一个夷州根本无法满足,不过那是指陆逊的潜力……对于现在的陆逊来说,夷州不仅能够为其扬名,也是他的试炼场!
一旦有东鳀人仗着山林与总督部为敌的话,将有和面对山越时差不多的困扰,然而对于陆逊来说,利用地利本就是他的强项。
更重要的是,不仅仅武勋方面,陆逊本就文武全才,让他暂时在管宁属下,也算是让他积累治理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