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手抖成筛子,怀里的垂耳兔也不吭声,只有眼泪默默地流,濡湿眼眶周围的绒毛。
他小心翼翼地问:“到底怎么了……你先别哭,是我弄痛你了吗?”
他把垂耳兔放回垫子,屏住呼吸,自责道:“是不是我刚才抱你不舒服?还是扯到你的毛毛?捏你尾巴是不是太大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好不好,哭了我也跟着难受……对不起,兔兔,你别哭,下次我不随便碰你了,别哭……”
徐牧不停地说对不起,努力让兔子感受到自己的歉意。他是真心疼,找到纸巾想去擦拭它的眼泪,但又怕惊到对方。
兔子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尽管语言不通,但它大部分时候能听懂简单的指令,感知周围环境和人所对传达的情绪。
徐牧放轻声音,不断重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随便抱你了,好不好?”
柏念也侧过头,不想被青年看见自己的样子,觉得丢脸。
他好歹比对方大十几岁,居然因为被知道身体的畸形哭了……
“别哭,我知道你难受,是我的错,你不高兴的话可以踢我,蹬我——”徐牧和垂耳兔持平视线,将脸凑上去,轻声地说,“用爪子挠我也行,喏,脸在这,有气就撒,不要哭,不要闷着,气到自己身体就不好了。”
——他宁愿兔子撒泼、扑咬,也不想它独自生闷气。
兔子这种生物,表面看萌哒哒的,实则气性很大,会把自己气到绝食身亡。
徐牧曾经有个朋友的兔子,平时一声不吭,莫名其妙流眼泪,晕倒了。朋友以为是兔子太能忍痛,哪里不舒服硬抗着,把自己抗晕的。
等送到宠物医院检查,医生说身体没问题,非常健康,可能是情绪不好,怄着气,活活把自己气晕了。
柏念也:“……”
他调整好情绪,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徐牧。
徐牧见垂耳兔终于不哭了,只是默默地背过身,悬着的心稍微放下。
他想了想,轻咳几声——
以前他家逆子生气跺脚,只要他刻意掐着嗓子说话,就不跺了。
很奇怪,兔子好像都爱夹子音。
“对不起,你不要生气,怪我看见兔子就没有抵抗力,我知道我不应该随便抱你、摸你,但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可爱,我没有控制住,你原谅我好不好?”
徐牧说完,又小声嘀咕。
“……不过也不能怪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兔子,看见就忍不住抱……像其他毛茸茸的动物我就不会,猫啊狗啊仓鼠啊,我反而没那么喜欢……”
他认真地盯着垂耳兔,“吸兔子这种爱好不好、不对,我反省,你不要气自己了。”
柏念也僵硬地抬头,为什么他能把变态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徐牧又凑近一点,“生气也可以打我,或者跺脚、吼我,别自己哭。”
他怕兔子把自己气晕。
柏念也:“……”
他没忍住,手伸出,想打下去。
徐牧惊喜,兔子听懂他的话了?
他急忙把脸凑过去。
柏念也快气笑了。
他告诉自己忍一忍,毕竟对方年纪小,还在读书,有些奇奇怪怪的爱好也正常——
不是,谁变态到对别人的拟态做这种事???
“不打吗?”徐牧问。
柏念也不想理睬,默默梳理自己的毛。
徐牧突然想到,众多铲屎官都有一个公认的亲近兔子的方法,给兔子舔毛。
兔子世界的规则是下位者给上位者舔毛,代表臣服的意思。
柏念也警惕地后退,这家伙又要干嘛?
徐牧自然感觉到垂耳兔的躲闪。
他说:“别怕,下次抱你我会问的。”
柏念也微微松口气,但下一秒,他心里咬牙切齿:这是问不问的问题吗?
是不应该这么做的问题!
徐牧跟着垂耳兔的方向挪动,试探地问:“不过,到底为什么哭?”
兔子不搭理他。
徐牧说:“要不我猜猜看,中了的话你就看我一眼?”
兔子还是不搭理。
“伤口痛?见到我不开心?抱得不舒服?不喜欢别人抱?捏你尾巴捏痛了?挨着你的肚子不舒服?……”
徐牧什么都猜个遍,垂耳兔还是低着头。
他其实知道对方未必听得懂,所谓的“问题”更像自己寻找头绪。
徐牧皱眉沉思,灵光乍现,“因为你身体——”
柏念也僵直地拢起手,脊背拱起,不受控地往后退。
徐牧喃喃:“难怪……”
他猜测,可能是畸形器官的存在,导致对方在族群遭遇过不好的事情,比如其他兔子的嘲笑或者欺负,有恐惧心理,自卑于自己的身体。
“我不是故意要看你那个地方,刚才真的是意外。”徐牧见垂耳兔鼻尖翕动,声音越来越轻,“而且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如果有谁因此嘲笑你,那就是他们的问题。”
柏念也怔怔地看着青年。
徐牧被看得心脏软化成一滩水,灰蓝色的眼睛像有魔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