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随风飘动。
柔软布料拂过宁羡身侧,停驻在高高束起的乌发间,如同一只天蓝雪白的降落伞。
宁羡站在风与阳光之间,眼瞳漆黑明净,并没有因为教室的短暂静默而陷入不安。
甚至能够无视班级内涌动的诡异氛围,以及江岚面上明显的怔愣。
视线笔直,安静地盯着姜海盛,似乎正在等待语文老师给予评价。
实际上,江岚已经懵了。
她的心情乱如麻。
这?
这……
这真的是她配拥有的形容吗?
不对,只是一次课堂作业而已,宁羡为什么要写得这么认真。这些话,也不像是五分钟就能写出来的啊……
淡定。
江岚强行给自己同桌找补,人家曹植还能七步成诗呢,宁大神五分钟写个文艺小短句怎么了。
但是,不得不说。
真的写得好好。
感觉她自己,也没宁羡形容得这么好吧。
江岚看似平静,心底却犹如被羽毛尖拂过,微微的一丝痒。
莫名其妙。
她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姜海盛显然不这么认为。
在下课铃打响之际,他顶着一长串铃声的震响和众学子的焦灼眼神,声如洪钟,极力赞扬:“好!宁羡同学的这句描写,真是化用得恰到好处!”
哈?
众人一脸懵逼。
什么。
宁羡写的这句话,是化用的?
姜海盛不会让江岚和全班同学疑惑太久,欣慰地说:“你化用的那段话,是阿多尼斯的诗选?”
宁羡:“是。”
姜海盛终于逮着了露一手的机会,深深地看着宁羡:“是不是《最初的书》最后两段?”
宁羡点头:“是这两段。”
两人仿佛在对什么暗号,抑或是在说一串只有彼此才能听懂的暗语。
全班学子陷入茫然,包括上一刻才被羽毛拂到的江岚。
她总有一种预感。
刚才那根划过去的羽毛,八成是错付了。
宁羡应姜海盛的要求,走上讲台,拿起一支粉笔,开始板书阿多尼斯诗选的原句。
还是那样工整秀丽,有笔锋的字迹,写起粉笔字来平缓有力,透着一股冷静。
“——隐喻是一次迁移,在烈火与烈火之间,在死亡与死亡之间。
你便是这样的过渡,在每一个意义中诞生。
你的脸庞难以形容。”[注]
抄完板书下了课,顾半夏找准了宁羡去水房接水的空当。
从后座跑到前排来,兴奋地跟江岚嚷嚷:“妈耶,大神真的是太厉害了,这么长一串诗,不仅能记住,而且还能默写出来,这是什么神仙记忆力啊!”
“是啊。”
江岚表情麻木。
经此一遭,她心中的羽毛已经彻底飞走了。
……好吧。
敢情宁羡的本意并不是为了形容自己,而是想在课堂作业上炫技呢。
铃声打响,炫技的神已经从水房回到了座位。
打开课桌柜,拿出课上要用的书。
宁羡的书册排列整齐,笔记本和教辅书单独成列,分科目摆放。
而试卷袋和错题集,则是锁在教室后面的铁皮柜里。
一切井然有序,很容易就能够找到她所需要的东西。
不像自己。
老师都点开了课件,她才把必修书找出来。
叹息一声,江岚认命开始翻书,余光却瞟见了宁羡的安静侧脸。
和风轻拂,宁羡身上的黑色校服飘出一股淡淡的薰衣草洗衣粉香。
干净,略微带着些愁绪的浅香。
——和宁羡本人的气质,可以说是完全不相符。
但也没人知道,宁羡在私底下究竟是什么样的。
毕竟宁羡跟所有人都界限分明。
一视同仁,都不熟。
看着这样的宁羡,再结合昨天听说关于宁羡恐同的传闻。
江岚想起自己刚才站在讲台上一瞬的怔愣,莫名觉得她怕不是被这位同桌给摆了一道。
难道……宁羡是听说了自己的性取向不直的传闻,所以故意在课堂上炫技,同时顺便试试她?
还是说,恐同只是个幌子。
宁羡有可能是个深柜?
刚想到这里,江岚就打住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宁羡的性取向究竟直不直,好像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而且,不管是哪一种。
自己作为一个姬佬,首先不能在这方面认输。
她才不会承认,她刚刚有被直女撩到呢。
而且对方还是个妹妹。
可恶。
江岚盯着宁羡看,越看越觉得哪里都好看,且认为直女真是诡计多端!
所以当宁羡微微蹙眉,偏过头看向自己时——
她含着笑,轻声问:“宁羡,你为什么想跟我当同桌?”
江岚丝毫没有留意到,她说出“宁羡”二字时,咬字格外清晰。
尾音略微拖长,嗓音里带着一股浓茶般的温柔倦意。
宁羡看进江岚的眼睛,静静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