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老宅——
夏烬生携家带回本家过年的日子是早就定下的, 夏老爷子为这一天起了个早，先是自己房间捣鼓半天，直到换上一身谁见了都说精神好的唐装, 才肯出来吃早饭。
匆匆用过早饭后，连往每日要打的太极拳也翘了功课, 指挥着家里佣人打扫房间，又是亲自到书房写了几幅春联，监督着儿子好好挂上。
“你往左边, 歪歪扭扭的像样吗？”
“左边！再过去儿！”
夏老爷子仰着头指挥了半天，最后气得使劲砸拐杖, 要不是儿子还踩凳子上，非得一拐子打过去。
“你怎么这么笨！要是清清来贴, 几下就弄好了！”
夏霖生快六十的年纪, 京城也是身居位，但回到家里，还是得因为春联贴不好这样的原因，被八十多岁的父亲当着这么多佣人面前, 像训六岁小孩儿一样训。
佣人都是跟了夏家一辈子的老人, 平日里也没那么多忌讳, 见状都一旁围观, 听到老爷子精神抖擞的数落先生时, 纷纷捂着嘴偷笑。
夏霖生也不生气，只是带着些奈说：“你这宝贝孙孙可是咱家十几代人里唯一出的个状元, 当然是比伯聪明些。”
夏老爷子哼了一声, 乌黑色的珠因为年迈难免有些浑浊, 却依旧炯炯有神，亮得好像黑夜里的火把。
夏霖生的夫人于春一旁搀扶着, 穿了身青花瓷样式的修身旗袍，外头披着条雪白的兔毛坎肩，眉间温润和善得像是尊菩萨。
她虽然上了年纪，却衬得那般气质更加雍容华贵。
“刚刚小歌打了电话来，说是一家子已经出发了。那儿离这儿也就是几个小时的车程，约下午就到。”
夏老爷子一听哪儿还歇得住，忙问：“我前几天就让你买的那些个螃蟹、龙虾，全都准备好了吗？清清最喜欢吃这些海里游的东西，一年到头好不容易我这儿过个年，把饿着可不！”
于春忙说：“您放心，早就备好了，霖生特意请了外面的师傅来做呢，保证让清清吃得又好又饱，您这儿养得白白胖胖。”
夏老爷子这才算是满意了一些，但仍闲不下来，又要去夏清清的房间收拾出来没有。
佣人张妈忙上前道：“这还用您老爷子吩咐，知道清清少爷要回来，早几天我就把从小睡的那间房收拾好了。”
夏霖生补充道：“清清不是喜欢摆弄花草么，我还让司机去花市买了批年花摆家里，把最好的那几盆都放房间了。”
这一说，夏老爷子才注意到客厅里摆着的红梅盆景，既雅致又不失方，不禁满意的头，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于春失笑：“您就好生歇着吧，清清一会儿不就来了吗？现就这么开心，等会儿到了，您得乐成什么样啊。”
夏老爷子脖子一梗，气十足的说：“那我就更开心了！”
“爸，您还是老老实实坐下来休息吧，到时候可别人真到了，您又困得直打瞌睡。”
夏霖生连哄带劝，才总算是把夏老爷子哄回客厅，拿着块石英表守着时间。
四五个小时并不算久，但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讲，可算是比四五天还漫长。
等到后面，果然忍不住打起盹来，双手撑拐杖虎头上，弓着瘦削的背，一下一下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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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霖生见状，脚步放得更轻，拿来老爷子常穿的军衣披身上。
于春没过去，远远地着，等丈夫到了跟前，才小声地说：“你怎么不叫醒爸，带去房间里睡？”
“呀，哪年不是一到这几天，就兴地像个小孩儿似的，连晚上的觉都不乐意睡，总说万一清清半夜到家没人开门怎么办，就更别说现了。”
夏霖生奈的摇摇头，笑道：“你要真叫醒，还得发脾气呢。”
“这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清清咱家可不就是最小的吗，爸自然最喜欢。像避锋、小放这些当哥的，又迟迟没成家，清清小了快一轮，与其说是小孙子，还不如说是重孙那一辈了。”
“我这都怪俞家那小子没起好模范带头作用，十好几也没成个家，弄得这些小辈全都跟着学。”夏霖生平日里面对下级时说习惯了，家里说话时也总避免不了。
于春说：“你要提到俞深，按辈分，清清还正算是俞老爷子的重孙辈。”
夏霖生回头了头发花白的父亲一，生出些许感慨：“这两位老战友，也是好多年没见过了。”
夏老爷子猛地一脑袋，忽然惊醒了，赶紧向手里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