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有些燥热,帝京三皇子府后花园的花丛间时不时传来闷闷的虫鸣声,一旁凉亭内一名着鹅黄轻纱裙的女子慵懒地趴在桌上。
桌子是汉白玉制的,十分凉快。
“表姐,你来了怎么也不同哥哥说一声,要是让哥哥知道你在外头等了这么久定是会心疼的。”
清脆宛如银铃般的少女声从身后传来,趴在桌子上的人微微一动,但仍旧没有醒来的意思。
对话声还在继续,话头里的表姐声线温婉柔和:“殿下日理万机,我早就习惯了,再说我今日来此只是想熟悉熟悉这儿。”
这话初初听着是没什么毛病,可一旦细想就能琢磨出许多。
早就习惯了,这就是说她和这殿下熟悉得很,而她要来熟悉这府邸也意味着她日后还会时常来这儿。
“哎,这不是嫂嫂吗,怎么一个人趴这儿睡觉呢?”少女突然惊讶地开口。
桌子上的人其实早就醒了,只不过懒得搭理旁人便一直装睡着,这下听见自己被点名,无可奈何只得伸个懒腰抬起头。
一双桃花眼率先露了出来,如含着水波般明亮清澈,眼尾微微上翘带着一股别样的意韵。
沈如意看着面前不太友善的二人,挑了挑眉。
“公主怎么来三皇子府了?”
少女面上带着傲慢,几步走进凉亭,瞥了眼她道:“这是本公主亲哥哥的府邸,不能来?”
沈如意淡淡看她一眼,无所谓地回了句:“能来,公主便是想在这儿住下亦无不可。”
这话一出,正准备坐下的慕容玥愣了愣,不过她反应倒是快,转头看着亭子外那个温婉女子,道:“表姐,快过来坐吧。”
贺毓盈并没有立刻朝这边走来,反而犹犹豫豫地看了沈如意几眼,那模样就像只要沈如意不开口,她就不敢动一般。
“表姐,你看她作甚,这是哥哥的府邸,你怕什么?”慕容玥直言道。
贺毓盈闻言,朝着沈如意的方向盈盈福身,温声道:“给三皇子妃请安。”
过了这么久才请安,也不知该说她真的知礼还是故作矫情。
沈如意勾起一抹笑,并不想迎合她这种虚与委蛇的做
派:“既然公主和贺姑娘想在此处乘凉,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罢,她作势就要起身,可还没完全离开石凳,一旁慕容玥又开了口,似打抱不平:“你这人怎么这样,表姐同你问安,你就这般无视,难道堂堂丞相之女便是这般的教养?”
“五公主,人与人相处讲究的是一个诚字,若心不真诚,倒也不必拘于这些虚礼。”沈如意意有所指地看了贺毓盈一眼,“公主若是有任何不满,不若右转去找三皇子。”
说完,她就直接走出凉亭,路过贺毓盈时,面色未有任何变化。
“沈如意,你给本公主站住!”慕容玥气极,忙起身喊住,“你别以为自己成了三皇子妃就真的能肆无忌惮,你还不知道吧,大婚之夜沈家嫡女独守空房的消息早就传遍帝京了,你如今在帝京不过是个笑话!”
沈如意的脚步一顿,面色平静地回过头,默默吐出一句话:“三皇子同丞相府的婚事乃陛下亲赐,若是真成了笑话……”
她的话并未说完,可后头自动略掉的部分是个人也能猜到,皇帝亲赐的婚事成了笑话,那么天家的脸面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这些事虽早在帝京流传,但还没人敢当着正主的面说。
“你……”慕容玥被堵得说不出话,下意识看向贺毓盈,却只见对方面色更差。
沈如意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些话点到即止,说完便走人。
花园离她所住的沁园不远,她才拐过一个弯,就见自己的丫鬟流香端着托盘走来。
“皇子妃,你怎么回来了?”
流香本来是陪着她在凉亭歇息的,可突然想起今日厨房做了绿豆汤,她便趁着沈如意睡觉过去取来。
“趴着睡到底有些不舒服,走,我们回去。”
沈如意眉眼弯弯,丝毫没有刚刚在凉亭时那般淡漠的影子。
其实她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几日,彼时正是大临朝三皇子同丞相府嫡女的成婚之日。那一夜,她莫名其妙地到来,而后又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竟是一本古早虐文《替嫁皇子妃》中被虐身虐心的女主。
这个女主和她同名,沈如意。
沈如意虽是丞相府货真价实的嫡女,但其实自小便同祖母归隐于南边一
个小镇,她回帝京纯属是因为其父沈冲设下的一个骗局。
沈如意的生母早亡,沈冲不顾其母的阻挠硬是将外室娶了回来当作继室。旁人看着顶多笑一句丞相风流,殊不知沈冲外头不仅有女人还有一个比沈如意还大两岁的“长女”沈之玉。
沈之玉,沈家的宝玉,受尽沈冲的爱宠。
沈冲的母亲,也就是沈如意的祖母是家里唯一一个疼着沈如意的人,见她受委屈却又无可奈何,一气之下便带着孙女回到了南边乡下。
这一去便是十二年。
也正是因此,后来有人到丞相府见着沈之玉,都把她误以为是先夫人留下的孩子沈如意,而沈冲却并未多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