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为自己是上帝意志的代行者,总是想惩治不义、洗去痛苦,得到美好的命运——”
阿尔文展开双臂,脸上褪去冷漠,浮现出温和怜悯的笑,每个咬字都清晰地回荡在下水道里。
“可以,我允许了。”
“你们想要的,我给你们。”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地面微微震动起来。
起初所有人都毫无察觉,欢呼着要将他拉下高台,但没一会儿,震动就越来越明显,再难忽视——
轰隆!
突然,爆炸声从他们身后的通道中传来,紧接着,巨大的水流声一下子盖过了其他所有声音。
他们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湍急的水流已然倒灌进来,将人群一下子冲散!
阿尔文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旁边的墙壁勉强站稳,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
下水道这片区域离河道很近,最近又经常下雨,水位偏高。堵住其他岔路后,不需要太多炸药,也能让河水涌进来。
按照他的预想,只要所有人引到一起,再引爆炸药,就可以拖延足够的时间。
可是……水太急了。
看着没一会儿就没过脚面的水位,阿尔文没时间多想,转身就跑。
这么大的动静警察不会没发现,现在他要做的,是在这群家伙脱困前离开。
在被带进来的时候,阿尔文强迫自己记下了路线,现在不需要再多花时间分辨方向。
然而——
砰!
一声爆裂的枪响回荡在下水道里,阿尔文只觉大腿一阵剧痛,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呃啊!”
阿尔文下意识低头一看,大片猩红色在白色的亚麻长袍上晕染开来。
不行。
跑不了了。
脑子里不断重复着结论,阿尔文却绷着脸,咬紧牙关,挣扎着重新站起来,一点点往前挪。
一步。
两步。
“没关系……只是痛觉而已,我可以克服的……腿还可以动……”
他要……出去。
重新回到地面上。
而不是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发臭!腐烂!
什么都不能阻止他!
偏偏这时,身后了杰克·贝克的声音。
“你该去完成你的职责了,阿尔文。”
杰克一步步从阿尔文刚经过的岔路中走出来,他的胡子上沾着血,手里拿着一把冒着硝烟的枪。
显然,刚刚偷袭的就是他。
“那些帮助你堕落的叛教之人已经处决。你蛊惑了他们,欺骗了他们。现在他们为你死了,再也不会有人会来救你。”
“‘救’?他们只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满足自己的妄想而已。”想到那几人扭曲的面孔,阿尔文撇了撇嘴,“而且死了就死了,他们被上帝抛入这个世界,现在只是回去了。很快,你也会和他们一样。”(1)
杰克走到阿尔文跟前,一脚把人踢倒在地。
“唔!”
阿尔文吃痛,身体不自觉蜷起,却被杰克一把扯住衣襟,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过去这一年,你忘记了曾经的荣耀,甚至连灵魂也已经变得软弱,现在你有一个重新回归真理的机会……”
杰克阴沉着脸,继续咬牙切齿地说着神神叨叨的鬼话,仿佛这能让他忽视身后越来越响的水流声一样。
“好啊,我保佑你等会儿能长出一对鱼鳃。或者,其实我更想保佑你,死得不那么折磨人。”
阿尔文暗暗捏紧蝙蝠镖,迎着杰克满是愤怒和杀意的目光,脸上没有一丝慌乱,连呼吸都依旧平稳。
现在的杰克想要的是“活着的祭品”,并且通过仪式获得所谓的力量。但是已经无法达成了,因为水流马上就会涌过来。
阿尔文能清晰地感受到杰克的着急、愤怒,以及,亲眼目睹黑火执事的死后,产生的……
噢。
他在质疑。
阿尔文脸上露出一个笑,继续说了下去。
“你好像很慌。你在担心什么?”
他歪着脑袋,平静地看着这个落魄、凶恶的男人,没有用上任何讽刺的音节,却满是嘲讽与轻蔑。
没得到回答,阿尔文也不在意,或者说,他本就没想得到回答。
“我说过,你们都无聊透顶。”
“虽然约瑟夫·黑火好像和你说过很多,但其实你和其他教徒有什么区别?你们都目标渺茫、流离失所,站在一片被所有人遗弃的泥沼里,不断用痛苦、愤怒、嫉妒、悲伤……所有一切负面情绪,来填充自己那具平庸至极的躯壳。”
“同时,还不断恐慌着,连这样的生活都要失去。”
“即便那位‘黑火执事’带领你们看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又有什么用?你们只是被他形容出来的假想物奴役了,主动把自己关进了那个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更加可悲的世界里,直到现在都走不出来!”
“就像你。直到现在,还像是抓紧最后一根稻草那样,试图捡起那个失败者的骸骨,去找到所谓的力量!”
阿尔文一错不错地直视着杰克的眼睛,抓住他每一丝动摇。突然,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