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说自己想坐公交车回去, 东方红饭店到人民医院的路程不断, 大家就这么靠一双脚, 丈量着这段距离。
从三月暮春到八月晚夏, 天气愈来愈热,即使是下午五六点钟时分, 也热的难耐,公路上焦干,可学员里没一个叫热的,大家甚至都想着, 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这样他们就可以多说几句话。
赵青禾的眼眶不知不觉间已经湿润,回想起,这荒唐莫名的重生, 让人无所适从。这个学习班, 虽然短暂,却是自己第一次主动融入一个集体,一个志同道合的集体。
“同学们, 我提议, 咱们明天,一起拍张照片吧,”总得留下点什么,她提议道,“我去联系照相馆, 你们大家把自己的地址写清楚,回头洗好了照片,我给你们一一寄过去。”
孙红立即接话道,“好,班长,我们听你的。”
一个男同志笑了笑,“那我今天晚上回去可得好好洗洗,咱可不能埋埋汰汰的照相,要不回去我对象看了,该嫌弃我了。”
窦曹建议道,“照相的钱,咱们平摊,可不能再让小赵一个人出了。”
又是七八个人异口同声,“我同意,我们都同意。”
“那我们明天早上在医院门口,不见不散。”
松河市的街道不宽,时不时有自行车的铃声在身后响起,下班放学的人,脸上的神情要么焦急,要么放松,这形形色色的人,仿佛构成了一副生动画卷。
赵青禾静静的看着这活色人间,一个只存在在父辈记忆里的生动年代。渐渐的,别人都走远了,只有她还站在原地,孙红回头,以为她是在发呆,想过来挽着她一起走。
刚走了两步,就看到让人目呲尽裂的一幕,有个男的给青禾套了麻袋!
“干啥呢!”
随着孙红的一声暴喝,赵青禾眼前一黑,随即便感到身上一轻,像是被人扛在了肩上。
学习班的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愣住了,一时搞不清楚状况,怎么在路上走的好好的,后面上来一个看不清脸的男的,从眼皮子底下给班长套了麻袋,把人抢走了,这还能行!
窦曹最先反应过来,拔腿便追了上去。
孙红又急又怕,在原地跳脚,“那人把青禾带走了,追啊,快追啊!”剩下的男同志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一个随着窦曹的方向紧追而去。
窦梦沉稳,一语安抚住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女同志,“让我哥他们去追,咱们兵分两路,我和孙红去报警,龚菡你带着她们几个回医院保卫科喊人。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出发。”
那人力气极大,扛着个成年人竟然还能健步如飞,赵青禾只觉得耳边的风声呼啸,孙红他们的声音逐渐听不见了。
他专往人少的小巷子里钻,七拐八拐的,窦曹他们很快就跟丢了。
“咱们分开,这些巷子里都找一找,我就不信这人还能钻进地里去了。”
“妈的,放老娘下来!”她没忍住飚了脏话,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人装进麻袋里,胃部顶在这歹徒的肩上,翻江倒海似的难受。
当街强抢民女,该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赵青禾越想越害怕,扯开嗓子呼救,“救命,救命,杀人了,救命啊!”
“别喊了,再喊我就杀了你,”歹徒的声音并不粗嘎,甚至能听出来,是个年轻人,他的语气焦急又凶狠,“我知道你是大夫,我找你就是为了救命,等你救了人,就算你想杀了我,我也认了!”
未免这人狗急跳墙,赵青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惧,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同他说话,“同志,我确实是大夫,你要是找我治病,直说就行了啊,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把我从街上带走,我那些同学又不认识你,大家伤了和气多不好,当然了,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解决。”
“同志,你看能不能打个商量,你把我放下来,我和你去看病,咱们两个人一起跑,总比你扛着一个大活人要快吧?”
歹徒的脚步更快了,“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进河里,别想刷花招,你们这些文化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多的很,我才不上你的当。”
得,闭嘴就闭嘴!赵青禾不言语了。
不知到了什么地方,那人将她放下来,头顶上的麻袋也被取走,重见阳光,她站在原地使劲摇了摇眩晕的脑袋,想努力忽略掉胃部的不适。
这是一处民居,应该不是城市中心地带,左右邻居的大门都紧闭。
“跟我来。”她这才看清那人的样子,年纪不大,二十出头,头发理成板寸,眼神像是小兽一般,凶狠中带着防备。
青年恶狠狠的盯着她,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赵青禾一时不备,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
“敢和我哥告状,我弄死你。”
说完这句话,立马又换了个口气,“哥,我把大夫请回来了。”
屋里的气味很难闻,那勉强可以称之为床的木板上平躺着一个男人,双目紧闭,蝇蚊围绕,若不是他胸腔还有微微起伏,好像真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哥,你怎么样了?哥,你醒醒,我把大夫请来了!”青年一口气上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