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棠感觉就像是睡在绵软的床上一样, 浑身上下都透着温暖舒服,直到一巴掌下来,打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语棠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变了,他不是躺在忘川河中, 而是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那是很粗糙的水泥地面, 跪在上面时膝盖被咯得生疼。
面前一个中年男人正气愤的吼着什么, 语棠没有仔细听,他脑子里有点空, 过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他的前世。
“安树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面前的男人暴跳如雷,如果不是看着自己儿子瘦弱多病, 他很想再来一巴掌, 好好打醒这个蠢儿子。
“我在听。”语棠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他可以感受的到这个身体的一切,甚至于情绪和想法, 却无法控制这一切。
他附身在这个身体上,却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着。
安村长怒道:“那你就该知道, 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是没什么结果的。”
安树桐开口:“他叫杜若。”
安村长气的又扬起了巴掌,对上儿子坚定的眼神后, 无奈的放下, 他坐在椅子上, 长叹一口气道:“真是欠了他们杜家的。”
安树桐没有说话。
“行,你可以和他在一起。”安村长开口道。
安树桐的眼睛一亮,期盼的瞧着安村长。
“但是。”安村长继续说道,“你也必须娶妻。我们老安家三代单传,总不能在你这里彻底没了传承。我也不求你和别人一样娶个正妻二姨太三姨太的,咱家也没杜家那么有钱,没那个条件。娶一个就够了,生个男娃出来,然后你想咋地我都不管你。”
安树桐一愣,思考再三摇头:“不行,我不能对不起他。”
“你哪里对不起他了,我就是让你留个后!”
安树桐:“我们发誓只拥有彼此。杜若也是独子。他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我知道,因为他对他父亲说了,被打的起不来。我也……咳咳咳!”
还未说完,胸中气息喘的急了一点,就开始不住的咳嗽,脸也憋得通红,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看的安村长瞪眼,又无奈。
手边端起水壶倒了一杯水,瞧着恨不得蜷缩成虾的安树桐,无奈道:“算了,你先起来。”
安树桐咳的急了,也不管那杯水是不是很烫,端着水一饮而尽。这才缓慢起身。
也不知道到底跪了多久,附身的语棠只觉得膝盖火辣辣的疼,双腿就好像要废了一样。而安树桐脸色如常,强忍着一切什么都不肯表现出来。
身体病弱是胎里带出来的,平时安树桐很注意保养自己,所以平常也看不出什么,今日却心中焦虑,又被斥责跪了那么久,膝盖接触到冰冷的地板受了凉。还未和父亲吵出什么结果,安树桐就先病倒了。
安村长无奈,请了医生,结果就在这日,医生告知安村长,安树桐本就先天体弱,这次更是被诊出了心脏的疾病,语棠就看着医生对‘自己’冷漠开口道:“平心静气,或许可以多活几年。”
送走了医生,安村长在屋里团团转了许久,拍桌子决定道:“那个男人你还是别想了,我给你娶个贤惠的女子,你活着的时候,至少得留个根,否则别说咱老安家断了后,你以后也没有人烧纸钱!”
安树桐没吭声,只是蜷缩在床上,哭湿了枕头。
语棠清晰的感受到此时安树桐的悲伤与绝望。也知道安树桐的一切想法。
他暗恋杜若整八年,在杜若还未去国外时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意。等杜若出国,还想着对方是不是会在国外娶妻生子。民国初期,去国外留学的数不胜数,偶尔会有几个被国外的文化侵染了思想,抛弃老旧的传统。
如果杜若真的在国外找到了恋人,那么他就放弃。
如果没有……安树桐也没有多少胆量告白。直到听说杜若要相亲的事情。
然后安树桐想,就当最后一搏。
他将人带去村子北边的后山,在一株槐树下,将自己隐秘的心思说了出来。
如果被拒绝,他就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被骂恶心,他就离开这个村子去往外地生活。
从一开始,安树桐就没有期盼过对方会答应。
结果,杜若给了他一个想都没敢想,让他很惊喜的答案。
更何况交往一段时间后,感情渐入佳境,杜若告诉他,愿意把一切都扛起来,对父亲宣布他不会娶妻,只喜欢男人。
安树桐很激动,认为自己也该做点什么。
可惜,上天给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命不久矣,这怎么可能,他绝不相信。
他都开始和杜若计划以后的生活了,怎么可能就只剩下几年的寿命。
安树桐不信,对于父亲安排的婚姻,他更是坚决不接受。
马不喝水也没法子强摁头,了解儿子执拗脾气的安村长生怕儿子一不高兴找块石头撞死,结婚的事情几次提起,都没有得到安树桐的同意,就只能撂下,后来都起了过继一个孩子的想法。
杜若很快就伤好出门,和安树桐见面。安树桐的病也治的差不多了,至少模样看着和以前没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