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是逃出来的,他昨天在族学和夫子闹了矛盾,因这位夫子并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人,教学颇为严厉,一直对薛蟠瞧不上,但总之薛蟠也不喜欢他,二人两看相厌,谁也不搭理谁便是了。
但昨日,薛蟠上个月刚同丫鬟有了首尾,通了人事,正是对这事儿馋得紧的时候,昨日上学来,他上课闲极无聊,四处打量,看见往日并不多注意过的旁支有一个堂兄,坐在靠窗位置,面庞生的清秀不说,阳光下低头认真写字的样子极为养眼。
江南之地,本就男风盛行,如今通了人事,薛蟠便看的有些心痒,下了学,立刻走到堂兄桌前,威逼堂兄跟了他,哪知被去而复返的夫子遇上。
夫子自己贫寒出身,是个经年的秀才,如今还在努力应举,最喜读书认真的学子,此时看见薛蟠为难他的得意门生,立即上前狠抽了他几下手板,还直接告到了薛蟠父亲处,薛父狠骂他一通,叫关他两日禁闭,只给水喝,不给饭吃。
薛蟠自来性子乖张,谁也不怕的呆霸王,哪里肯乖乖受罚被关?第二天早上当即命小厮偷偷开了窗,翻了窗便出了府,大摇大摆到街上找吃食,此时未用早膳,正是饿极了一肚子邪火没地儿发的时候。
如今看见一个长得同堂兄一般清秀白皙的男子,叫薛蟠心头更加火大,若是堂兄昨日没有抵死不从,而是识趣儿的跟了他,哪还有被打和关禁闭这回事!
见自己开口说了话,这个青年不仅不怕,还转过头来冲自己笑,笑容温润明朗,仿佛并不是在看一个出言不逊的陌生人,而是家中淘气不懂事的晚辈。
但被这个笑容的主人盯着的薛蟠却莫名觉得有些胆寒,甚至不自觉打了个冷颤,随即立刻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害怕,立刻晃晃头,虚张声势的大声道:“你笑什么!怎么?爷说错了不成!”
贾琏依旧带着笑,摇摇头,“并不曾,我确实没吃过这软兜长鱼。”
薛蟠见对方承认,立刻抖了起来,他惯常没脑子的,也没想过这人为何如此冷静,只得意的笑:“小二,听见没,他不会吃,等下送到我房里去!”
小二立在原地犯难,他自然认识这“金陵一霸”薛蟠,但这位爷入住客栈是他接待的,带着九位侍从,明显也不是普通人,他也不想得罪。
谁知小二的迟疑激怒了薛蟠,他咬着牙,冲背后两个小厮示意,“叫你送菜听不懂话是吧,那今日爷看你这耳朵便也别要了!”
俩壮硕小厮立刻上前,先踹倒了薛蟠面前挡着的桌凳,谁知不等走上前来,贾琏身后突然站起九个人。
方才薛蟠说第一句他们就要站起身,只贾琏打了手势,他们才暗暗忍耐,此时一收到信号,立刻站起把贾琏团团护卫住,虽手上没拿任何武器,但面容严肃,紧紧盯着薛蟠的小厮。
其他客人早已在薛蟠找茬时做鸟兽散,小二见贾琏身后站起来一群人,眼见着也是要硬碰硬的态度,见事不好,立刻贴边溜了去找掌柜,这不是打工仔能解决的事儿了,还是让领导去头疼罢。
俩小厮突然被一群人眼神锁定,平时玩惯了横行霸道的两人也突然有点踹不下去,便回身看向薛蟠,等待主子的指令。
薛蟠见贾琏依旧笑眯眯坐着,一群人隐成拱卫之势,但如今箭在弦上,真要是认了怂,他还怎么在金陵混?
因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大声说:“你想打架?我是薛家大爷,你报上名来,我不打无名之辈!”
贾琏轻嗤一声,还无名之辈,纵容小厮把冯渊打个臭死的时候,可没问过他的名姓。因此直接也不再废话,直接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薛蟠走去,身后九人也随着他的步伐,故意猛踏地板,发出整齐划一的闷响,气势一步步拔高。
薛蟠见此气势,不自觉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扭头本想逃出客栈,谁知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回过头,贾琏已经在他身前站定,他那俩小厮已经被压回了他身侧,正硬着头皮护卫着他。
薛蟠开始后悔怎么出来没多带点人,复又抬起头看向比他高了很多的贾琏,抿了抿唇,终于决定求求饶。
“你是哪家的?我没见过你,我今天不想打架,你让我走,我不计较今天的事儿,让我爹不动你家生意。”霸王薛蟠,即便是求饶,也学不会说软话儿。只知道仗着家中权势威胁人。
贾琏敛了笑,轻轻拍了拍薛蟠的肩头,声音依旧温和,“薛家大爷?算来,你也能叫我一声哥哥,今儿哥哥第一次见你,送你个见面礼,教你个乖,以后在外面,认清形势再动手。”
说完不等薛蟠回话,九个小厮已经围了上去,给薛蟠和两个小厮摁住,一顿狠揍,八成的拳脚落在了两个小厮身上,但哪怕只有两成,薛蟠活到如今,挨过最痛的打也就是他爹的家法和夫子的手板。这一顿胖揍,直接让他晕了过去。
贾琏已经退到包围圈外坐下,甚至自顾自倒了杯水,饶有兴趣的看着薛蟠挨揍。
不等喝完一杯水,掌柜的苦着脸弓腰塌背走了过来,先给贾琏打了个千儿,拱着手说好话,“贵人听口音想必是从京城来,这薛蟠您不知道,素来牛心左性,在金陵城里横行霸道惯了的,有一外号叫‘呆霸王’,今儿您打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