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哥儿房里蹲了三天,好在这孩子倒争气,呼吸状况稳定下来后,炎症也慢慢下去了。这三天里,也没有人来问贾琏如何,倒是顿顿不落的准备饭食,门口置了张小桌子,敲了门放下饭食就走,主打一个不问不看不听。
从阳哥儿房里出来,贾琏敏锐地发现,门外候着的都是他的人,打眼一看原来的奶娘也全都不见了,新来了两个媳妇子,看着倒是干净利落,见他出来,福身请安,“请二爷安,太太吩咐我们等二爷出来后进去照看大爷,这会子小的可能进去?”
贾琏点点头,只嘱咐道:“多抬些水盆放屋子里,门窗也开一些缝隙,通通风,只把阳哥儿床帐子拉上不叫他受风便是。”两人应是,便进屋去了。兴儿从连廊上走过来,说已备了水请他回屋洗漱,又说贾敏传话来,只说不急着叙话,请他歇够了再打发人来正院,她来见他便是。
既然贾敏这么说,贾琏也不推辞,这几天熬下来,也确实费精力,回了房痛快洗了澡,又蒙头酣睡一觉,直至晚饭时分才醒,听见他起床的动静,翠竹进来听候,今天是她第一回单独进房伺候,平时都是碧荷碧桃,今日碧荷身上不痛快,碧桃又在厨房准备晚膳,翠雨也在厨房帮忙。日头西斜,从雕花轩窗穿进房中,映出一丝暧昧的昏黄。
翠竹有些心猿意马,琏二爷将她从三等丫头点成他身边的二等侍女,这些时日她跟着碧荷忙上忙下,也见得琏二爷是个有本事的,贾琏又生的好看,她免不了心里有些想头,眼见这会儿只有她一个在房中,翠竹站在门口,忖度一会儿,终于咬咬唇,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二爷,婢子伺候您穿衣。”不等贾琏回答,便脚步轻移,绕进了屏风后,不想刚踏进去半步,还没来得及看清贾琏的样子,就被斥了出来,“谁叫你进来的?我这里穿衣洗漱向来不用婢女,你出去。”
翠竹不敢应声,心下又有些难堪,只得涨红着脸慢慢往门口走,正遇上提膳来的碧桃和翠雨,翠雨和她住一个屋,两人回到屋里,免不了谈论主子,翠雨也知道翠竹有些心思,此时一见翠竹面色涨红,又想到方才只有她一个人听候,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轻叹一口气,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进屋摆膳去了。
翠竹回到倒座房里,一边担忧自己被责罚,一边又后悔自己怎就昏了头,明知道二爷不喜婢女贴身伺候,碧荷也同她说了几回,说二爷并非那种外头所传那种急色之人,只那会儿,鬼使神差般就做出了这番举动。翠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坐在床上默默垂泪,等待主子审判。
不多会儿,门外“笃笃”两声敲门,翠竹忙抹了眼泪,前去开门,外头正是一脸无奈的碧荷,翠竹把着门,不知道如何开口,还是碧荷先说话,“进去说罢,二爷已同我说了。”
翠竹又忙让到一边,请碧荷进了屋,回身关上门,低着头不敢看碧荷。碧荷看着翠竹,有些头疼,她也不是完全没察觉到翠竹有这心思,只是总不好明说,只能明里暗里告诉翠竹断了念想,谁知今日?好歹倒是没有酿出什么大错来,她叹了口气,“二爷说了,今日你无令擅动,明知故犯,罚三月月例,一年不许提等。”她顿了顿,又说“我也并非要来骂你,只是你做出这样的事,若是二奶奶进了门,你怕是要被撵出去,如今二爷宽和,凡事按例来循,因此只罚了你月例,教你长个教训。”
翠竹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置信,这个惩罚实在是太轻了,仅仅是罚月例,她有些欲言又止,碧荷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接着说:“也没说不要你进屋伺候了,你之后安心当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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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膳,贾琏在屋子里溜达了几圈消食,下午睡够了,还没那么困,便迈步去侧间给王熙凤写信,写扬州城如何繁华,江南菜如何味美,又保证自己绝不去烟花之地,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又咬着笔杆子琢磨这回带什么特产去,江南有好茶,不若明天去寻摸点明前雨前的茶叶一块儿寄过去。写完凤姐儿的,又写寄给贾赦的,贾母的,但只寥寥几笔,未成信,关于商路的事儿,他还要再去市场上多逛逛才知道。
第二日一早,贾琏照常起来去了正房,给林如海贾敏请安,正候在正院门口等丫头进去通报,怎知贾敏和丫头一块儿掀了帘子走出来,见长辈亲迎,贾琏忙快步上前,扶住贾敏,“怎好让姑母来迎?我自个儿有手有脚的,姑母唤一声我立时便进来了。”
贾敏抓住贾琏的手,神情激动,但也知道还在院中,不好说话,姑侄俩相携着走进屋里,林如海也站在厅内等着他,一时几人谦让着坐了,屏退下人,贾敏方才开口,“好孩子,你真是帮了大忙,昨儿姑母去看了阳哥儿,竟是好极了,大夫也说,只要慢慢养着,再不担心了的。这次多亏了你,不然……”贾敏说着说着便难以自持,捂着帕子哽咽起来。林如海接过话去,“琏儿,你这神仙法术想必也并不是白白用得,可是要你拿什么去换?若是神仙要香火供奉,咱家尽皆有的,怕只怕,你这凡人之躯用神仙法术,对寿数可有碍?”
贾琏心里有些惊诧,更有些感动,得知他身怀这种“神仙手段”,不仅没有想着如何利用他,反而先关心他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林如海确实不愧为坦荡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