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这老东西对自己人下手可是够狠呐。
墨景耀眼角微挑,早在刘四第一次开口说话时,他便看出这是廖祯手下的人,毕竟他那一言一行间,针对老四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并且,从这小厮眼下的表情来看,那封作伪的书信,多半真是出自他手。
——廖祯能这是为了保下解斯年,果断在推刘四去死呢。
可以可以,够狠够狠,这年头,像刘四这般耐得住性子的细作可不好培养,养出来一个,可是要耗费不少心血。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相较于刘四这种细作,还是解斯年这样的出色术士更有用处。
细作嘛,死了一个再养就是,但术士没了一个,那就是真没了。
世间拥有此般天赋的人才本就稀少,有机缘能习得玄门奥义的术士更是凤毛麟角,廖祯此举本无任何差错,只是可惜——
他今儿救下的这小伙子压根就不是他的自己人。
啧,也不知赶明儿廖老贼发现,自己今天救下的术士是阿衍人后,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想想就觉得精彩万分。
云璟帝几不可察地弯了唇角,脱口的声线分毫不变:“不错,那就依着廖爱卿的法子试上一试,德庸。”
俞德庸躬身:“奴才在。”
“着人准备两套笔墨纸砚,分别交由解斯年与刘四,让他们俩同时模仿着老四的笔迹,写两句话试试。”云璟帝遥遥一点台下,“这样,也称得上公平。”
“喏。”老太监应声行礼,转而对着立侍台下的两名小太监甩了手中拂尘。
那两人登时意会,垂头退下后不久,便取来了云璟帝所要的文房四宝。
解斯年接过笔墨,低声道了句谢,随即毫不犹豫地提了笔,就着小太监手里端纸笔用的木盘,仿着墨书诚的笔迹,飞速写下两行字来。
反观刘四则是踟蹰万般,几次抓笔都不曾提起,后来还是被那捧着笔墨、实在忍无可的小太监压着嗓子催促了数番,方才磨磨蹭蹭的蘸上墨。
他写字时的手腕止不住的哆嗦,笔下的字也是歪歪扭扭,难以入眼。
两名小太监将那两页宣纸小心翼翼地捧到了帝王面前。
云璟帝垂眸盯着那三样字迹看了半晌,忽的一声轻笑:“刘四,你这手抖成这样,连笔画都分不出个个数,这写出来字也没法看呀。”
“你重写吧,改信的那个不是解斯年。”
解斯年写的那张,在样子上,虽也竭力模仿了墨书诚那手狗爬似的字,可细处的运笔仍旧是流畅美观的。
他写字时的出锋收锋显然已成了习惯,让他依着老四那般毫无章法的运笔写一整封信,他绝对做不到,倒是刘四那歪歪扭扭的几笔,颇有些神似老四的字迹。
“这一回,不准刻意哆嗦。”帝王的嗓音平静而淡漠,太监们立时给刘四重新递上了纸笔。
后者接了那笔,面上一阵青过一阵,他捏着笔杆子单手悬空木了良久,到底“啪”一声扔了笔。
“陛下,不必再写了,小人招了。”刘四颓败不堪,向着那雕龙大椅处颤巍巍叩了头,“那封信,的确出自小人之手,其上的私章也是小人趁殿下不备,偷着印的。”
“嗯。”云璟帝闭目,老神在在地颔了首,继而慢悠悠吊了眉梢,“那么,理由呢?”
“这——”刘四微怔,他原以为自己认了罪,此事便能就此终结,并未想过云璟帝还会多问上这么一句,不由一时失了神,“什么理由?”
“构陷老四的理由。”帝王略略掀了眼皮,“你在皇子府做了多年的下人,一直安分守己,为何突然想起来要陷害于他?”
“别跟朕说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可是难以服众。”
“因为……”他父母亲人的小命都被相爷捏在手中,他是替相爷和五殿下办事的——
刘四下意识想要说出实情,那头廖祯越发冰冷的眼神却猛地拉回了他的神思,他一个激灵,碾着衣角支吾了片刻,飞速编出个由头。
“回陛下,小人是见财起意,蓄意报复。”刘四道,“是晁大人私下来寻过小人,说他可以将鲍晖等人供上来的银钱分小人十分之一,只要小人愿意帮他伪造这封书信。”
“千两白银,于小人而言无疑是天降巨款,小人从未见过那么多银子,不免生了贪念。”
“加之殿下常日沉溺黄老之术,手中银钱大多耗于搜罗玄门法器,小人每月的月钱尚不足纹银五钱,在这京中将将够小人糊口。”
“所以……”话至此处,刘四便不再多言,在场众臣却皆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京城米贵,五钱银子委实算不上多,何况还是皇子的贴身小厮——他们这些人家中最为普通的粗使杂役,一个月也能有个五钱银子的月钱。
“你的动机,朕明白了,不过晁陵又为何会寻上你?”云璟帝抬手轻叩着座椅扶手,“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单扣下银子。”
“是这样的,陛下。”刘四垂眼,“大人想昧下这笔银子,又担心鲍晖两人本无实才,即便凭着泄题,侥幸过了会试,殿试上也会露出马脚。”
“届时若东窗事发,两方各执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