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微暗之下,傅寒青乍一看那人,几乎错认。
“……”他嘶哑道,“韩小山?”
池簌弯下身,轻轻替应翩翩提一提衣摆展平,这才冷淡地一抬眼,问道:“韩小山是谁?”
傅寒青此时从正面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容貌,意识到这人并不是应翩翩那名混混出身的侍妾,不免更是哑然。
对方的容貌远比韩小山俊美得多,但轮廓上依稀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他坐在那里的样子,抬眼看人的睥睨之态,说话时从容冷定的语调——
都同那人说不出的相像。
所以,所以那个韩小山终于走了,应翩翩却又找来了一个跟他这样相似的人带在身边?
阴魂不散!
这个令人无比厌恶的身影,让傅寒青不禁想起了他那天早上闯进应翩翩的房间,看见一名年轻男子正在穿衣时那几乎想要杀人的心情。
也是从那一天起,他们决裂、分手、越行越远。
他感到自己的心脏狂跳起来,带动几乎沸腾的热血直冲入脑,暴怒、嫉妒与怨毒陡然在体内炸裂。
“应玦。”
隔了好半晌,傅寒青才深吸了口气,,一字字道:“你从我身边离开,不见半分留恋,韩小山走了,你却找个想象的人放在身边代替他。我在你心中,尚不如他?”
“镇北侯的问题太无聊了。”
池簌语调平平,不辨喜怒:“事到如今地步,明明是你自作自受,却将一切怨怪与责任都推给他承担,如此自私,怎堪言爱?”
他站起身来,对傅寒青睥睨而视,不怒自威:“人人都识得明珠美玉,你喜欢的人我也喜欢,论能做的我更必然远胜于你,你又凭什么觉得,他还会留恋你?”
傅寒青半晌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抬起手,缓缓地将袖口处被应翩翩扯开的搭扣扣上,一字一句地说道:“……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应翩翩知道,这句话是在问他,也是傅寒青正式下战书之前最后的警告。
池簌正要开口,忽然间应翩翩覆上了他的手,握了一握。
一时间,池簌和傅寒青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应翩翩的那只手上。
应翩翩只是想阻止池簌说话顺手而为之,倒是没有他意,冷冷开口:
“没有机会了,傅寒青。不光是我,你也没有了。”
应翩翩略侧着头,从修长上挑的眼梢处打量他,神情十分讥诮:“以前拜傅家所赐,我声名狼藉,前程尽毁,父子失和,现在也该轮到你们了,你慢慢等着吧,我也想看看你傅寒青,如何家破人亡,身败名裂!”
应翩翩的话里透出阴狠,令傅寒青感到仿佛被一条毒蛇缠上了一样,从骨髓里蹿起一股寒意。
但这并非因为畏惧,更多的是不理解和失望。
“应玦,你还要做什么?就因为那些荒谬的梦,你就要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还是在你的眼中,这现实中的人,从来都像梦里那般心机险恶?”
傅寒青做的梦只是一些散碎的片段,断断续续的并不连贯,不但前后逻辑发展莫名其妙,就连里面原本熟悉的那些人所作所为,也令他十分陌生。
故而他不觉得那些梦境可能成真,才更加认为应翩翩执迷不悟:“你做那些事的时候,不觉得亏心吗?”
应翩翩的脸色冷硬,没有立刻回答,谁也无法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池簌却觉得仿佛有一支尖钩猛然刺入心间,活生生钩出牵连筋脉的血肉。
这样的委屈和责难,他以前不知道受过多少。
池簌想起在衡安郡放粮时,应翩翩站在树下阴影中远远看着的神情,那个时候,他明明那样开心,却因为知道自己会被误会,所以连多一句辩解都不情愿。
顿时一股怒火直冲胸臆,池簌霍然上前,对着傅寒青照脸就是一拳!
这一拳没有任何的武学花巧,完全就是万分震怒之下的泄愤行为,但他手下的力道也不是闹着玩的,傅寒青更是没想到池簌会在这种场合动手,猝不及防被打了个结结实实,只觉头脑轰响口中腥甜,向后踉跄退出几步才站稳。
待反应过来之后,傅寒青也是万分暴怒,他本来就对站在应翩翩身边的池簌又嫉又恨,眼下对方竟然还敢先动手,他又如何没有还击的道理?!
他们之前说话的声音都不高,即便应翩翩和傅寒青快速的过那几招都是十分克制的,因而旁边席位上的宾客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看见这两人突然便打了起来,都是骇然离座。
相比他们,应翩翩反倒冷静下来了,既不劝说,也不上前,索性站在树下负着手,冷冷注目。
傅寒青身为主角,武功极高,几乎从来未尝一败。上次他与还是韩小山身份的池簌动手,身上是带伤的,这回却是怒气高涨,体力全盛。
但,却依然不是池簌的对手。
两人前来赴宴,未携兵刃,掌风相交之间,仿佛有无形的气流轰然向着四面扩散而开,震的人人桌上杯盘相撞,愕然抬首。
这一招相对,傅寒青竟然感到脚下不稳,不得不顺着气浪飞退,被池簌重重逼出数丈,眼看就要撞翻席间看台,他足尖点地,身子猛然飞掠,一个转折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