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了巴子的,我看你又欠削!你个老娘们,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
夏大伯边骂着郑三彩,边凑到郑三彩身边,吓得大伯娘直往后躲,眼神里满是惊恐。
“去,有能耐回去找你妹夫和你弟弟出头,老子正好不想好好过年了!这次我要不刨了他们,我不姓夏!上次要不是怕夏文上前拉仗伤了骨头,我弟弟、我妹夫能让你们老郑家人熊住?”
夏大伯夏爱华挑动眉梢,额头上是三层抬头纹,怒目喷火看着郑三彩:
“又作妖!你个蔫坏儿玩应!去我弟弟家过年,亏你想的出来!又想省粮食?白吃白喝人家几天就觉得占了天大便宜是不是?搅和得我弟弟家干仗,你得劲了?我爹要不和我说你这一出出的,我还拿你当个人呢!”
夏文听着大屋又吵吵起来了,端着个大二碗正吃着饭,掀开门帘刚露头,还没等说一句话呢,就被夏大伯吓一跳。
“滚犊子!哪都有你!”
夏文放下门帘,端着饭碗回了自己屋。
夏大伯看着郑三彩一声不吭,直往炕里缩缩,寻思这些年发生的事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走到炕边坐下,盒装烟抽不起了,也拿起个烟袋锅子塞烟叶子,动作、表情和夏老头如出一辙。
“你个臭老娘们,我也不怕磕碜了。左邻右舍的该知道都知道了,我这个书记也变普通人了,不用端着架子装了!
你再有一次伸手开口去我弟弟家要东西,就给我滚犊子!回你娘家,去你弟弟和你妹夫家过吧。不是能给你出头吗?你真当我是泥捏的啊!啊?离开你还不拉磨啦?”
郑三彩忽然抬头:“咋的?你还要跟我不过啦?”
夏大伯没想到郑三彩还敢和他犟犟:“我是休了你!我说到做到!我以前不稀得和你一般见识!你也挺大岁数了,给你留着那张老脸。
我娘老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冲着仨孩子的面儿,不和你一样的。
可你呢?饿我弟弟家孩子,我娘住院因为俩钱儿跟我撕吧,钱是你挣的啊?
仨孩子。俩闺女问都不问,要不是文儿出事儿,我都不知道玲子过得是啥日子!
大闺女呢,你个当妈的不出头。还没我娘顶事儿呢,让人家一熊熊好几年。
把文儿惯得没个样儿。接二连三地搞那事儿!就你们老郑家风水不好迷了我儿子眼!
我算看好了,哪是孩子本性不如爱国家那几个?是你这个当娘的差劲!郑三彩,你不信就试试,看我能不能休了你!”
夏大伯说完。一把拽起棉帽子,拿着烟袋锅子出了屋。
他得透口气,压抑得太久了,不像个老爷们样儿也已经太久了。
没啥来不及的!爹娘还活着,弟弟妹妹还和他走动着,儿子也没进去,大不了从头再来。别人能行,他也成。不就是挣工分当普通村民吗?不怕,他有的是力气!
拐个弯儿,夏大伯重新开门进屋。郑三彩被吓一跳,以为返回打她呢,前几天她都做噩梦。
却不想夏大伯在水缸后面找到藏起来的好酒,往胳肢窝一夹,他要去找他爹和弟弟喝酒。
郑三彩傻眼了。这么多年下来,夏大伯都没和她说过这么多话,她只要一问啥,他就说自己啥啥不懂少打听。
慢慢地,郑三彩的哭声从夏大伯家流散开来,她就闹不明白了。她都是为了这个家啊!几十年了,被丈夫说成了“啥也不是了”。
……
正月二十九这天,叶家大院来了一位提前归来的人物,叶志昕叶小姑风尘仆仆地进了院儿。
叶爷爷坐在沙发上看到进门的是闺女。怔愣住了。
还是夏天问道:“姑,你咋这时候来了?”
叶志昕把皮包往地上一方,满脸笑容,伸手就摸夏天的肚子:“真好!有福气啊,小夏天。”
当姑姑的,那份马上就能见到下一辈儿人的欣喜是怎么藏都藏不住。叶志昕又对许晴点点头:“呦。我那弟弟长心了啊!”
宋外公看着直点头,替叶爷爷问出了心里话:“志昕啊,怎么个意思?在这过年?”
“叔!您老身体挺好的吧?是,回来陪大家伙过年。我这大半辈子啊,从出嫁那天开始,是张家媳妇,是个当妈的,然后又成了婆婆。一晃二十多年,今年过年啊,我甩手掌柜的,回娘家当女儿!”
叶姑姑弯腰拖鞋,爽朗的谈话方式,道出了心底话。
叶爷爷咳嗽了一声,慈爱中还带着威严:“你怎么回来的?”
叶姑姑扶住夏天,不让夏天弯腰帮着拿包,还拍着夏天的手嘱咐道:“你现在真得加小心。月份大了。”
说完夏天才回答叶爷爷,很平常,很霸道地挑眉看她父亲:
“爸,家和的司机送我呀!我都多大岁数了,难道还挤火车?这点儿光都借不上,我白当书记媳妇了!您老可别一见面就教育我,这不算啥大事儿!”
“你呀你!”叶老爷子用手指点着女儿所站的方向,想板着的脸,可终究抵不住见到闺女的欣喜。
几十年了,儿子女儿都来陪他过年了。自己和老妻养育的孩子们,终于在几十年后,凑齐了。
夏天趁着大家伙都在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