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看着村口留下的马蹄印记,不由地松了口气,这次与赵洛泱见面,着实让她胆战心惊,眼看着中途赵洛泱脸色阴沉,幸好她竭力扭转局面,结果还算不错,但也因此说了太多……
她没想解释的那么清楚,有些事真真假假的混在其中,少说少错。可赵洛泱问的仔细,她就不免要多透露些实情。
很多都是真的。
比如她是如何到了豫王府,怎么生下的萧祈,还有豫王太妃的病症,隐瞒最多的就是关于老豫王爷。
老豫王爷并非什么都不知晓,将萧煜从张氏屋子里抱出来,都是老豫王亲自安排的,但老豫王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能承担这个罪名的只有豫王太妃。
周氏再次深吸一口气,清冽的空气进入她的胸口,让她感觉到轻松,这是豫王太妃应当承受的。
这个女人作恶多端,如果没有她,可能她早就进豫王府,陪着祈哥儿长大,不会这些年在外战战兢兢。
她费这么多精神,将最要紧的秘密对赵洛泱全盘托出,当然是想借昌乐长公主的手,除掉豫王太妃,扶正祈哥儿,她已经等不及要看豫王太妃脸上那错愕的神情。
费心费力养育的孩儿,却不是自己亲生。
这也算是对她抢夺别人骨肉的惩罚。
……
赵洛泱看着手中的纸笺,那是周氏告诉她的证据所在。用这样的法子留住证据,还真是想的周全。
但这时候将证据给她,也是仗着豫王“萧煜”的尸身还没下葬,他们若想要证实这桩事,就要赶在那尸身没坏之前,现在就要行动。
赵洛泱想到了小哑巴,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被人利用,若是真的战死疆场,死后还要成为别人的棋子。
连“他”尸身都会成为其中一环。
幸好他努力活了下来,否则现在她可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会将眼前这些人一并除掉。
看到了这些,清楚了所有始末,她忽然理解了“梦中”的小哑巴为何变成那般模样,一個置身于黑暗中的人,又拿什么带给别人光亮?
所以他想起张氏母子惨死的时候,才会如此的失常,差点就无法清醒。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和兄弟,这是他心中永远无法绕过的事实。
“我们立即赶回衙署。”赵洛泱看向秦郜。
她现在就要着手安排,赶在朝廷摸清楚他们这边情形之前做好。早些将一切查的清清楚楚,小哑巴也就能快些将压在心头的负担卸下。
赵洛泱踏入衙署时,二堂里,除了白婆子和赵景云之外,宋太爷也落座其中。
看着胡须都花白的宋先生,赵洛泱不由地露出笑容,眼睛也跟着有些发热,这段日子先生为他们东奔西走,人瘦了不少。
赵洛泱将周氏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地告知众人,没有半点的隐瞒。
白婆子慢慢地皱起了眉头,煜哥儿的身世竟然这般坎坷,她至少有个富足的幼年,而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卷入权势争斗中。
白婆子道:“还有证物在就好,眼下朝廷需要我带兵对付吐蕃人,我书信一封,他们必然肯将东西拿出来。”
赵洛泱点头:“不过,公主可不可以换个法子证实此事?”
白婆子看着赵洛泱:“你的意思是?”
赵洛泱道:“与其查萧煜的身世,不如为张皇后和死去的两位皇子伸冤,这样更让朝廷无法拒绝,而审理这桩案子的前提,就是先要理清楚,萧煜到底是谁的子嗣。”
“当年张皇后和皇子被杀,豫王太妃却逃过一劫,之所以没有人怀疑到豫王太妃,是因为太妃在那次也差点失去了亲生儿子。萧煜若非她亲生,那这桩旧事是不是就有重提的必要?”
将这案子查清,老豫王必然无法脱身。杀掉先皇所有子嗣,本就是老豫王为了夺得那个位置所做的准备。
周氏想要利用他们为萧祈正名,那她的算计就会全都落空。
从前的伤害无法弥补,但现在开始,只要她在,谁也别想再踩着小哑巴得到任何利处。
宋先生捋着胡须点头:“如此甚好,朝廷可以不去问萧煜的身世,但不能不还先张皇后和两个皇子一个公道。”
“这样的大事,宗正寺也不会不理,也免得太师那些人,为咱们抓着豫王的身世不放而起疑心。”
这也是赵洛泱担忧的,随着战报送入京城,可能会有小哑巴没死的消息裹挟进去,就算之前他们为了混淆视听,放出不少假消息,但太傅那些人一向城府极深,难免不有所防备。
但只要昌乐长公主紧抓张皇后的案子不放,不管是太师还是宗正寺都没有借口阻拦。
事不宜迟,白婆子起身:“我立即写信。”
朝廷其实已经递送了信函给白婆子,要迎她还朝。
如果没有吐蕃这场战事,朝廷绝不会这般容易就承认她的身份。
眼下她也能回这封信了,朝廷不能彻查冯家和宗室,她就做洮州的白婆子挺好,反正早在几年前,朝廷就已经替她修好了衣冠冢。
除此之外,她也附上吐蕃几个部落,请求迎她回去主持大局的密信,让朝廷为她定夺一番,她该何去何从?
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