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还有那双干净的眼睛,踏入房间的脚步都变得犹豫了。
推开门,见他坐在案前看书,侧脸沉静。
谭江月呼出一
口气,“年年。”
她的思绪混乱到已经感觉不出穆渊的反常了。平日他都会笑着迎她进来的,今日听见了脚步声却仍在看书。
穆渊偏过头,烛光将他的脸映照得一半在光里、一半隐没在阴影里。
“姐姐,你还是去了。”他的眼睫很长,垂眸时在眼下投出一丛阴影来,“我醒过来的时候,屋里没有人,我有些难过。”
谭江月走过去,轻轻抱住他,温声哄道,“对不起啊年年,这次浔
叔叔很坚持,我便去了。见你睡得正香便没有叫醒你。下一次,你和我们一起去啊。”
这样说着,想起茗芳阁里少年的言语动作,又觉得没来由的心虚。
穆渊不再计较这个,笑着抬眼看她,“姐姐,我听说那种地方还是不大干净,下次你别去了——”
话音戛然而止,他这样坐着,恰好能看见谭江月下颌至颈间……有一道嫣红的指痕。
穆渊的脸色骤白。
面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他艰难问道,“姐姐今日见了谁?”
他这一问,谭江月便想起春江来,“是浔叔叔喜爱的琴师,唤作春江。”
她这样回答之后,还笑了笑,“他的琴艺当真很妙,甚至不像十多岁的少年能弹奏出来的。”
她的笑容落到穆渊眼里,只觉得刺眼至极,他抿紧了唇,脸色发青,与此同时,心口也酸酸涩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委屈,很委屈。
姐姐去见了别的少年,不仅赞不绝口,还有亲密接触。
这道指痕,就像那个少年在对他宣战。
穆渊攥了攥手,几乎想去碰一碰泛疼的心口,他强笑着问,“姐姐,很喜欢那个春江么?”
谭江月终于察觉到穆渊神情不对,“年年在想什么呢?不过我当真觉得他很面善,就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她伸手想要摸摸穆渊的头发,却被他偏头避了过去。
他拿着书站起来,深呼一口气,才说,“姐姐,时候也不早了,我回自己房间罢。”
说着便往门口走,而后却在门口站定了,忍了又忍,才回头对谭江月说,“姐姐,你下巴脏了。”
而后一掀袍,出门去了。
穆渊毫无方向地走出老远,听见有人喊他,一抬头,便见田七坐在屋顶上喝酒,“公子,埋着头找什么?可需要我来帮忙?”
穆渊摇摇头,“你的酒,分我一点。”
……
屋里的谭江月对着镜子看了许久,都没有发现哪里脏了。
倒是穆渊临走前的眼神和语气,叫她觉得不安。
她不明白为何今日这一个个的都这样奇怪,好似她做了很多件错事一般。
入了夜,谭江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里一会儿是少年琴师拥着她喊姐姐,一会儿又是穆渊貌似受伤的眼神。
她觉得眼前仿佛有一道深渊在等着她。
与此同时,穆渊喝了些酒,半醉着躺在床上,看着帐顶,酸涩的感觉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他以为姐姐会一直是他的,一直陪着他,面上温柔的笑容也只给他一个人看。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春江,让他心里生出莫大的危机感,他甚至来不及想明白这种危机感的原因为何,便被那抹刺目的红直击心口。
而茗芳阁里,江年也没有睡意,他给自己煮
了茶,面朝窗外,慢慢地啜上一口。
早已宵禁了,京城的街道在月色下冷冷清清。
他没有点灯,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周遭漆黑又安静,他回身,摸了摸桌案上的画卷,哪怕看不清画卷上的脸,他也能一寸寸摩挲出少女的轮廓。
克服心疾难若登天,他硬是靠着这幅画挺了过来,如今不过被另一个少年占去了位置,虽然难过,他还能应对。
不知今日这份大礼,那个冒牌货有没有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