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慎当时拿皇后再度有娠当幌子, 以此杜绝礼部选秀的提议,乔薇也只能陪他演戏, 反正对她而言,宫里的人总是越少越好, 就算她乐意拥有贤德的美名, 做一个心胸宽广不吃醋的皇后,那么多人也得她管得过来呀!
所以还是现在这样最好,她性好偷懒,管理好自己人,满宫里就都不会出事了。
乔薇于是十分配合陆慎的决定, 这个莫须有的孩子她当然没放在心上, 只消挑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它消失就成了, 譬如平地摔跤。
然而,等到白雪皑皑之时, 乔薇却发现自己的衣裳奇迹般的穿不下了,她知道冬天容易长膘, 但是……也不至于胖得这样厉害吧?
天寒地冻乔薇也懒得减肥,索性叫了黄诚来,问他可有没有什么塑身的法子, 然则黄诚为她验过脉后,就以一种无比平淡的口吻道:“娘娘,您有身孕了。”
语气仿佛在说,“哦,今天又下雪了。”
乔薇一口气差点噎过去, 她以为自己的身体向来不好,素日也不怎么调理,按说是不容易怀上身孕的,可这么一胎接一胎的,当母猪下崽子呢?
她差点就问出声来“我能不要这孩子么”,好容易才忍住了,黄诚这怪郎中嘴太敞,唯独对着陆慎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就算她百般叮嘱,只怕黄诚转头就能泄密。
因此乔薇只按捺住心头的焦躁,命人好生打发他出去。
晚间陆慎进来时,就看到乔薇恹恹的趴在一张白狐榻上,身子蜷缩成一团,桌上的饭菜都放冷了,却完完整整的丝毫未动。
相处多年的夫妻,还有什么瞧不出来的?只消一个眼色陆慎就能明白她心中所想,遂轻轻坐到乔薇身边,拉起她的手柔声道:“可是为这孩子的事发愁?”
乔薇没法否认,也不好意思承认——她是很爱很爱陆慎的,但是这跟愿意为他生孩子是两码事,她从来就不具备多少牺牲精神,已经感受过那样的辛苦,难道要她再经历一次?
她别过头,使劲往里头缩了缩。
陆慎却执着的抓着她手掌,轻轻贴服到自己脸颊上,亲了亲她指尖道:“不瞒你说,其实你怀着身孕的时候,朕和你同样担心,怕一时生不下来,又怕生下来倒成了缺胳膊少腿,就算是个全须全尾的健康孩子,朕又担心他将来会否走上邪路?爷娘难做,光生下来还不成,能不能将他养大、令他学好才是问题,你说,朕是不是太多虑了?”
乔薇惊异的睁大眼,却在男人眼中看到一片澄明。陆慎甚少与她这样坦白的谈话,身为天子,自当是无所不能的,乔薇没想到他也会有许多的不放心,怕他的孩子以后不敬他爱他么?
想到此处,乔薇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光是想象陆慎被一群小萝卜头追着跑的景象,她就忍俊不禁。
陆慎也笑了,温柔的将那张狐皮往上拉了拉,好让她睡得舒坦些,继而郑重说道:“所以你有什么可怕的,咱们都不是第一遭为人父母,有阿丑的例子在前,还怕养不好第二个孩子么?就算真的困难重重,朕也会同你一齐分担,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会是一个人。”
乔薇真的被感动了——尽管陆慎末尾那句话听着怪怪的,仿佛有骂人的嫌疑。不过,他难得这样正正经经说话,乔薇也就不计较措辞上的小细节了。她相信陆慎必然是认真的,况且,阿丑如今被养育得白白胖胖,也为她增添了许多信心。陆慎真的有在认真当好一个父亲,那么,她当然也会是一个好妈妈。
“现在好点了吗?”陆慎捏着她温暖的掌心,原本是冰冰凉凉一团,现下已在他怀中捂得微热,难怪道家都讲究阴阳调和呢。
乔薇的眼睛闪闪发亮,她倏然坐直身子,抱着陆慎的头用力亲了一口,过后也不害臊,反而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这个人真的越看越帅呀,她希望这胎是个女儿,好将陆慎的优良基因传承下去,省得白白糟蹋。
可巧青竹从厨房里过来,原想问桌上那些饭菜要不要拿去灶中热一下,可看到眼前这幕,她又默默地阖上门出去。
算了还是别煞风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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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乔薇怀这个孩子的时候就没上次那么紧张了,当然也可能受环境影响:那时候正在蜀地,又值暑天炎热,哪怕她没身孕也难好过。
如今她已是中宫皇后,手握生杀予夺大权,要什么有什么,满殿里又生着地龙,和暖如春,四时鲜花水果不断,简直比天王老子还享受——真是罪恶的人生啊!
除此之外,乔薇觉得自己怀孩子的时机亦是恰到好处,如今已是冬末春初,算算日子,生产恰好又到了金风送爽的天气,想来不至于闹得一身汗了。
她最怕的就是夏天。
瓜果累累之时,一生婴啼划破了皇宫多日来的寂静。众人皆知皇后娘娘产期将至,这些日子格外烦躁,就连陛下也俨然化身为一位暴戾君主,动辄便要发场脾气。眼见这般,众人哪还敢肆意喧腾,无不战战兢兢注意言行,以防不慎撞到枪口上。
好在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
椒房殿内,乔薇满心欢喜地望着那个刚出世的女婴,一双漆黑的眼珠像极了陆慎。与阿丑不同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