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禁军们巡夜遇到妖物全数被害,李厚便是其中之一。”
画角记得这件事,那一夜她去了康王府,回来时恰巧遇到裴如寄带着禁军巡夜,
如今想来,那一夜只有裴如寄幸免于难。
他说自己去追夜行者,和禁军们分开了,回来禁军们便出事了。
画角便是夜行者,当时听说后并未怀疑。如今想来,事情有些蹊跷。
仆从们收拾完碗碟,提了食匣陆续离去。
画角又问道:“你平日里一直跟在裴副统领身边,可是觉得他和以往不一样了?”
张潜见人都出去了,面上闪过一丝纠结,压低声音说道:“性情有些变了,李厚过世前,也曾和我说起过。”
画角心中一沉,张潜和李厚一直跟着裴如寄,平日里和他接触最多,倘若裴如寄有变化,他们俩应是最先察觉的。
“除了性情变化,你可还察觉到什么?”
张潜想了想说道:“我有一次曾听到他在屋内和人说话,但进去后并未发现有其他人。”
画角又问:“你听到他说什么了?”
“似乎是说什么天倾地覆,什么阵眼,我也不太懂是什么意思。”张潜说完,向外看了眼,见其他人都走了,说道,“我得走了。”
张潜总觉得李厚他们死得蹊跷,平日里很是谨慎。
画角点点头,提醒道:“裴副统领确实有些异常,你在他身边,务必要小心,便是无意中再听到什么,也莫要随意说出来。”
张潜闻言,一脸的惊惶之色:“裴……裴副统领他……他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画角生怕张潜太过恐惧,在裴如寄面前露出破绽,“你还和平日里一样,暂且不会有事的。”
张潜连连点头,自去了。
画角怔立在廊下,望着头顶上一弯孤月,心头寒凉一片。
那日她已怀疑裴如寄,但并未试探出什么,心中还庆幸他没事。可今夜他那么自然地说出师鱼,又让她再次生疑。
他以前常唤她阿角妹妹,这几回见面,他却唤她姜娘子。她一直以为是她拒了皇帝的赐婚,他心中有气才如此,如今想来,或许不是,也许只是因为他已经换了魂。
李厚和那些禁军的死,说不定是因为发现了他的异常,被他灭了口。
画角越想越惊心。
她忽然想起他送给她护心镜时说的话。
“妹妹这么希罕护心镜?莫非你以为这是照妖镜?既是如此,我便送给你。”
他说护心镜时特意提到了照妖镜。
画角一直想不通他为何忽然送给她护心镜,这会儿忽然明白了。
也许,裴如寄虽然被妖附了身,但他的魂魄也还在。那日,她试探他时,恰是真正的裴如寄。因此,他刻意提到了照妖镜暗示她。
如今的裴如寄,也许是一体两魂。
然而,更让画角惊心的是,为何,妖物要向她求亲?
他附在裴如寄身上,隐在阑安城,又是想做什么?
张潜提到的阵眼又是什么?
画角静立在夜色之中,风自身后吹在身上,虽是秋夜,却让她感到冰凉刺骨。
林姑送走裴如寄后,走到画角面前,有些担忧地问道:“阿角,这门亲事,你是怎么想的?”
画角凉凉一笑:“还是婉拒了吧。”
林姑早就料到如此,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你主意已定,我明儿个就到裴府去一趟。”
画角忙拦住她:“林姑,此事还是我来办吧,你不用管了。日后,尽量不要再与裴府往来。”
夜色已深,山间雾霾深浓。
荒无人烟的山坡上,长草被风吹得起起伏伏,露出隐在草丛中的一座墓碑。
一只栖息在墓碑上的夜鸟忽然“呱”地一声,展翅飞到了不远处的林中。
浓浓的黑雾自墓碑上腾起,雾气散尽后,墓碑前现出两道影子。
这两人一出现,方圆几里的野草忽然呈衰败之势,变得干枯。草丛中夜宿的秋虫鼠鸟逃命般仓皇离去,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过后,山坡上归于宁静。
“我还是回到墓里吧。”其中一道影子慢腾腾地说道。
月色洒落,映亮了它的样子。
那是一只身形巨大的麖,乍然望去像是鹿,头上顶着宛若树枝一般的角。
他身侧的男子身着华服,正是化蛇薛棣。他面色阴郁,调转视线看了它一眼,说道:“陆苍,怎么,主上的令你敢不听?”
陆苍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会儿城内到处都在抓我,此时让我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薛棣冷笑着说道:“放心,主上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夜辗转,恍惚中到了天明。
晨曦微光透过纱窗映入到屋中,画角起身,喊了声雪袖。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雪袖进来。
画角穿好衣衫,洗漱罢出了屋,向前院而去。
前院空荡荡的,昨日裴如寄送来的箱笼原本都堆在廊下,这会儿一个也看不到了。
画角心中忽然一沉,疾步到了厅堂,却未看到林姑的身影。她急匆匆冲向大门口,只见陈伯愁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