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裴如寄怎样挣扎,脖颈都被一种无形的巨力越勒越紧。
随行的禁军见状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喊叱责薛棣:“薛世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妖物此时并未现妖身,在众人眼中,他还是一位年轻郎君,是开伯侯府的世子,自从他娘亲过世后,虽然其父被罢官,但皇家格外开恩,并未削去薛家的爵位,不久后,他便要袭爵了。
他和裴如寄一向交好,这时突然发难,任谁也没有想到,都觉得不可思议。
薛棣大笑了两声,看向奋力挣扎的裴如寄,慢悠悠说道:“裴三郎,看在你我往日的情份上,倘若姜娘子此时能收手,我不介意留你一命。”
裴如寄的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望向画角的目光带着一丝凄凉。
这些日子,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感觉自己身处沉沉永夜,只能缩在黑暗的一角徘徊。
既然对这具身子失去了掌控,这无尽的黑暗消磨起来就分外折磨,有时他甚至选择昏睡。
然而,方才,昏昏沉沉中的他猛然惊醒,入眼便是薛棣那张熟悉的脸庞。
他惊讶于自己竟然能动了,待要开口,却忽然觉得脖颈间一紧,剧痛和窒息同时袭来。
他看到薛棣的目光冷冽如寒霜,并无往日丝毫的温情。
随后,他便看到了画角。
她正在和薛棣争夺一个玉瓶,他不晓得那里面是什么,却隐约觉得那很重要。
他心下隐约有些明白拈为何这会儿忽然将身体的掌控权还给他了,大约是不想自己承受勒脖子的疼痛。
他望着画角,哑着嗓子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别管我。”
画角明白裴如寄的意思,不要救他。然而,她怎么能任由他死去。
她看着他一向狷傲的眉耷拉着,看着他眼眸中悲哀的绝望,再没有往日的锋锐明朗,心中蓦然好似有重锤砸下。
她的手微微一松,冰蓝色的光芒渐弱,只这么一瞬,玉瓶便向薛棣飞去,被他一把抓在手中。
禁军们待要上前,画角厉声喝道:“退后!你们睁大眼好生瞧瞧水中。”
众人望向水面,看到薛棣的倒影,霎时惊骇地瞪大眼,飞快向石桥下奔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妖物得意地大笑着向后退了几步,举起手中的玉瓶,眯眼瞧了瞧,又瞥了眼画角,一字字说道:“你们且等着,有了这个,你们的好日子即将到头了。”
他特意将好日子加重了语气,说完,他径直向石桥下跃起,同时手一松,裴如寄便一头栽到了石桥上。
画角怎能任由他逃走。
他手上沾染着整个蒲衣族族人的血。
画角抬手将琵琶发簪拔下,迎风一晃,发簪迅速增大至正常琵琶大小。
千结见状,尾巴一摆,化为一道白光隐入琵琶弦上。
画角抬手按在弦上,正欲拨弦。
忽听得轰隆一声,画角转头看去,只见半边兰台殿骤然塌陷,无数枝曼陀罗枝缠绕着自殿内伸了出来。
一时间,殿内的惨呼声纷乱入耳。
只是这么一瞬的耽搁,水中,再无化蛇薛棣的身影。
画角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如灼灼燃烧的火焰喷薄而出。
她怎么差点忘了,逃了一个,殿内还有两个。
她事先嘱托过章回,崔兰姝、柳氏和郑惠都有问题,让他们一定留意。
但她似乎低估了柳氏,没料到她居然和曼陀罗有关,而且妖力如此强大。
她记起虞太倾说起过,南诏内乱时,曼陀罗也曾出现。如今,大晋的太子和康王反目成仇,曼荼罗也适时出现了。
她伸手将跌倒在地的裴如寄搀起来,说道:“殿内有妖,你带着禁军撤远一点。”
裴如寄猛然抓住画角的衣袖,沙哑着嗓子说道:“先别走,阿角妹妹,我……我有话要说。”
画角转过头,问道:“怎么,裴副统领,你这是又要抓我吗?别忘了,方才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裴如寄急切地说道:“阿……阿角……”
画角瞥了一眼兰台殿,说道:“裴三哥,有事你快说,我还要赶到殿内救人。”
她定定望向裴如寄,然而,裴如寄却忽然低头咳嗽了两声,顺了顺气息,再说话时,语气便不那么急切了。
他松开画角的衣袖,点头说道:“没什么,就是让你小心些,你快去吧。”
画角点点头,嘱咐道:“烦劳裴三哥命禁军护着从殿中逃出来的人离开。”
她转身快步向殿内而去。
裴如寄望着画角的背影,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邪笑。
拈再次掌控了裴如寄的身子,他冷笑着对裴如寄说道:“你最好不要多嘴,不然,本座便对你的阿角妹妹不客气了。”
他说完,抬手结印,那些自兰台殿内冒出来的曼陀罗枝瞬间开始疯长,逐渐将兰台殿围得严严实实。
兰台殿内,早已乱作一团。
因为事前早有准备,太子李幻身边的天枢司伏妖师,还有画角带过来的伴月盟伏妖师们,正在忙着救助被曼陀罗枝缠绕住的宾客。
太子李幻今日宴客,因生怕妖物起疑,一些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