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画角坐在临窗的桌案前,不时透过窗缝朝外面院子望一眼。
观星楼忽然亮起的灯光让画角很是担忧,她不放心千结,一直未曾歇息。
忽然,随身携带的符纸发出一抹亮光。
画角掏出符纸,只见其中一张上的咒文明灭闪烁,片刻后,咒文如同被抹去般消失。
那是她施加在关着狐妖笼子上的咒文。
很显然,咒文被破了。
狐妖应当是被救走了。
画角微微叹息一声。
其实,她早就预料到了。但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心中还是有些失落。
窗台上传来一声轻响,打断了画角的思绪。
千结肥胖的身子从窗缝中挤了进来。
画角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但看清千结的样子后,眉头蹙了起来。
“千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画角低声问道。
千结是琵琶的器灵,灵力充沛时,可化为耳鼠实体。但此时,他身子却呈现半透明状,显然是灵力损耗过多。
千结将姜如烟的腕镯摘下递到画角手上,并不敢看画角的眼睛,眼神躲闪着说道:“没,没什么事。”
画角一把拽住千结的耳朵,问:“你和人打斗了?要不然,灵力怎会损耗得如此快?”
千结晃了晃脑袋,小心翼翼说道:“就是没寻到姜如烟的魂魄,我见那个塔楼亮着灯……”
“你去观星楼了?”画角心中一惊。
千结吓得脖子一缩,喊道:“我灵力不够了,且让我歇息歇息。”
说着,他化作一道光钻入到画角簪在发髻上的琵琶中。
画角自然不能放过他,抬手将琵琶自发髻上取下,耐着性子问道:“补充灵力不妨碍伱说话,你倒是说说,是不是云沧派的人发现你了?”
千结也是大胆,画角虽不晓得观星楼中如今住着谁,但定然是云沧派的高人。倘若他们发现了千结,自然不会放过他。
千结弱弱的声音自琵琶中传出。
“阿角,我听到一个大秘密,你听了莫要……莫要害怕。”
原来,千结在皇宫飞了几圈,腕镯中姜如烟的魂魄始终没有反应。
他毫无所获正要飞回来,忽然看到观星楼中灯火憧憧。他一时好奇,便飞落在楼外的窗台上,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我听出是雷言的声音,似乎是在说这两日有无支祁在阑安城作恶,他传信给鹤羽山的云沧派,掌门王御和长老袁风便亲自下山来了。”
“那个王掌门所知甚多,他说无支祁逃了出来,那么无支祁的主人恐怕也快要现世了。据他说,无支祁的主人是上古时期龙汉初劫时凤族唯一活下来的一只金凤凰阙笙。这只金凤凰曾在女娲补天时出过力,女娲娘娘曾赐给他一根赋有神力的翎羽,据说是由补天石所化而成。”
画角闻言心中蓦然一滞,问道:“补天石可是五色的?”
千结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赤、黄、碧、白、青五色石。”
画角心中顿时乱成一片,她抱着膝头窝在椅子上,竭尽全力去想,那日在烈狱中,那道忽然一闪而逝的五彩光芒是什么颜色。
赤色、黄色是有的,有碧色吗?青色?白色?
她记不清了。
但她希望是不一样的。
“他还说什么了?”画角神色平静地问道,但握着琵琶发簪的手却在微微颤抖,“那金凤凰后来怎样了?”
“听那王掌门说的,早就已经死了啊。”千结的声音从琵琶中悠悠传来,“听闻他后来入了魔,要杀尽天下所有人类,追随他的恶妖众多,无支祁便是其中之一。后来,你也晓得的,自然是他们败了,要不然这世间早不是如今这模样,定是恶妖遍地,哪里还会有人的影子。”
“死了?”画角低低说道。
如今,与她而言,这个死字,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化蛇、梼杌、穷奇,哪一个不是她以前以为死了的。
可如今怎样,他们不是都活了吗?
那么,金凤凰阙笙又怎么不能活?
画角眯眼问道:“那恶妖之中,除了无支祁,是不是还有化蛇和梼杌?”
千结说道:“既然是恶妖,自然是有他们的。”
画角沉默了下来。
“阿角,不知为何,我一听到阙笙……”千结的声音忽然变得轻颤起来,“心中便有些害怕。”
画角惊讶地挑眉,自从千结化形后,她还从未听他说过“怕”这个字。
画角问道:“你一个器灵,这几年才化出形,又没见过阙笙,怎会怕他?”
“我也不晓得。”千结的声音现出一丝苦恼,“莫非是魔头的名字自带煞气?你听到那两个字会怕吗?”
画角摇摇头。
她不怕阙笙,她只是怕阙笙是他。
屋内没有燃火烛,只有月色自窗子里透入,映出画角苍白的脸色。
韶华宫的日子,对于自由惯了的画角而言,简直是煎熬。
每日里,不到卯时便起床,洗漱罢便匆忙到院内列队。
宁掌事会派人检查她们的礼仪。倘有不过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