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袖吓得惊呼一声:“娘子。”
画角静静凝视着急速刺来的剑,眼睛眨了眨,身子却是一动也未动。
裴如寄的剑尖在离画角肩头一寸处收住,凛冽的剑气将画角遮面的月白绣花轻纱吹得飘然欲飞。
她抬眸静静看着他,眼睛微微一弯,似笑非笑。
雪袖吓得魂不附体,扑上前问道:“娘子,你没事吧?”
“雪袖,裴将军是在舞剑,又不是要杀我,你怕什么。”画角目光一转,清澈的眼波落在近在咫尺的剑尖上,伸出手指,小心翼翼捏住剑尖移开。
雪袖焦急地说道:“娘子,裴将军倘若清醒,自然不会杀你,可他不是说醉后有怪癖吗,他刚刚饮了一碗烈酒,这会儿恐怕醉了。刀剑无眼,我们还是离开吧,回去和林姑商议一番,还是退亲吧,这样的人可不能嫁啊。”
画角轻轻一笑,摇摇头,转首对裴如寄说道:“裴将军,早听闻你剑术了得,今日难得将军有兴致,请继续。”
裴如寄愣了一瞬,实未想到画角胆子如此大,既如此,可莫怪他不客气了。
裴如寄呵呵一笑,手中宝剑耍了一个剑花,刹那间剑光璀璨。他看似醉得狠了,足下摇摇晃晃,在方寸之地的室内腾挪,手中剑光飞舞。室内空气被强烈的剑气搅动,便如强风袭入水中,扰得静水起了波澜。
他看似快要摔倒,手中长剑凌乱毫无章法,朝着桌案刺来,一把将案上的盘碟扫落在地。
画角气定神闲地执起箸子,在碟子落地前夹了一块鱼片,放入口中,满意地说道:“果然不愧是凤阳楼,这鱼片甚是鲜美。”
裴如寄气得握剑的手微颤,她还真拿自己舞剑当助兴了,他就不信她一个弱女子当真不怕。
他长剑一挥,一道无形的威压越过画角,袭向一侧的墙壁,沿着墙壁轻轻划了数下。
画角吃了一惊,暗叫不好。她丢下手中箸子,拽着雪袖向旁边闪去。
只听得咔嚓咔嚓细微的响声,墙壁顷刻间裂开了几道缝,随后,猛然一声响,墙壁整个崩裂开来。
两间雅阁原是一间大屋,中间是用厚木板隔开,被裴如寄剑气划开,木墙碎成数块木块,散了一地。
这一下,却是将两间雅阁打通了。
画角一眼便看到了隔壁雅阁中的虞太倾和崔兰姝,心中顿时一惊。
虞太倾和崔兰姝此时的姿势瞧上去有些暧昧。
两人凑得极近,他俯身,她仰头,他还捏着她的下颌。
随着墙壁坍塌,虞太倾猛然放开手,朝着这边望了过来。躲在另一间屋内的裴如寄手下的两个弟兄听见动静也冲了过来,看到眼前境况,俱吃了一惊。
“裴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裴如寄沉着脸一言不发,暗中瞥了画角一眼,见她挽着婢女的手腕,此时正躲在雅阁的角落中,看似被惊吓到了。
可是不知为何,他心中却明白,她并非真怕。
方才他一时气不过想吓唬她一下,并没想着伤到她。是以在墙壁坍塌前,他已伸手去拉她了,岂料,她居然比他还快,起身拽了婢女快步躲了起来。
他这个未婚妻,今日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裴如寄转身望向虞太倾,意识到自己似乎坏了人家的好事。当下一脸愧疚之色,上前一步,赔礼道:“虞都监,我方才饮了几杯酒,略有些醉意,失礼之处,还望都监海涵。”
虞太倾目光微冷,淡淡扫了裴如寄一眼,唇角含笑:“裴将军不必向我赔罪,你平白无故坏了凤阳楼的墙壁,还是向凤阳楼的主人赔罪去吧。”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到画角身上,见她脸上遮了面纱,此时似是惊吓到了,垂着头一言不发。
崔兰姝原本就身子抱恙,带病出来与虞太倾会面,此时连番惊吓,再也撑不住,身子摇摇欲坠。
虞太倾上前揽住她,见她面色潮红,已是晕了过来。
崔崇崔御史随着狄尘自楼下上来,一见眼前情况,快步奔了过来,唤道:“兰儿,你怎么了?虞都监,小女是怎么回事?”.
虞太倾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指着倒塌的墙说道:“崔娘子应是受了惊吓,又身子不适,是以才晕过去了,崔御史且先带崔娘子回府吧,一切待养好身子再说。”
崔御史颔首,搀着崔兰姝正欲离开。
虞太倾忽然问道:“崔御史,崔娘子可有与她相貌极像的姐妹?”
崔御史摇摇头:“小女上头只有一個兄长,并没有姐妹,虞都监何出此言?”
虞太倾沉默不语。
桃林中那个与崔兰姝一模一样的女子,到底是何人?
这时,裴如寄手下一名兄弟也快步走了进来:“裴将军,不好了,出事了。”
一名枢卫急匆匆奔了过来,禀告道:“虞都监,不好了,楼下棋室的棋官茵娘死了。”
狄尘和崔崇皆吃了一惊:“什么,我们在楼下看到她时,人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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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安城的酒楼常会雇一些说书人、唱戏人甚至杂耍,只为了招揽客人。凤阳楼别具一格,设了一个棋室,雇了几名棋官,一些贵人、才子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