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疼痛过去,新的一轮马上又来临。
如此循环往复,人犹如生而又死,死而复生。
一直到日落月升,虞太倾方慢慢睁开眼,手指微微动了动,只觉身子好似化成了一滩血泥,一丝力道也无。
“狄尘,是不是我上辈子犯了滔天罪恶,今世才会遭如此天罚。”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狄尘红了眼眶:“都监,都是我的错,倘若我早一点带雷指挥使找到你,你就不会滥用术法,也不会如此遭罪。”
虞太倾强撑着坐起身,摇摇头,恍恍惚惚说道:“不怪你。狄尘,方才我做梦了。”
他极少做梦,但凡有梦,定是怪异荒诞的。
他曾经梦到过自己独自徘徊在茫茫雪原,也梦到过漫山遍野布满血红色玉石,还梦到过冰封的大海,怒涛翻滚着冻结。
方才昏迷时,他陷入了梦境中。
这一次梦到的却是一棵巨大的树,其高逾千仞,顶天立地,百仞无枝,撑开的树冠好似一把巨伞,遮天蔽日。树干呈紫色,其叶泛青,树上有珍禽栖息,树下有异兽奔腾。
他晓得这是所思梦。
可是,他不明白,这些他从未见过的景象为何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梦中。
“狄尘,你去园中,把我今日带回来的梦貘带过来,我有些事要问她。”
他降服梦貘后,并未将她诛杀,而是收了她几千年的妖力,将她带在降妖袋中带了回来。她已不能再化形作恶,但他保留了她的灵识,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用到她。
狄尘愣了一瞬,说道:“梦……梦貘,那只长鼻子兽就是梦貘,我刚才瞧见它似乎被朏朏妖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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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角推开了萤雪轩的木门,拎着怪兽的长鼻子走入院内。
廊下挂着的宫灯已燃亮,光亮透过轻纱透出来,笼罩在院内开得正艳的海棠花上。
画角随手将怪兽扔在阶下,伸足踏在它背上,冷声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为何要杀我?”
她今日原本与绿头鸭相谈甚欢,不料这只长鼻子兽目露凶光,呲着牙气势汹汹向她扑来,看那样子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画角岂能让它得手,一脚便将它踹在了池塘中。
一只被收了妖力的妖,除了脑子灵活通人性外,和普通的兽无疑,她根本没将它放在眼里。
然而,这只怪兽也是邪门了。
画角在园子里挖了几株野菜,不料一不留神,竹篮竟被它偷了。它将她捋的椿芽用爪子踩脏踩烂,还趁她不备想偷袭她。
眼见着天色渐黑,画角也无心再做菜,将那只白鸭也放了,一门心思逮这只长鼻子怪兽。
此时,怪兽已成了画角阶下囚,却还不服气,仰着头直勾勾望着画角,眼中闪着诡异的光。
画角随手折了一根海棠枝扔了过去:“你不会连一只绿头鸭都比不过吧,若是不会说话,便也写出来。为何要伤我,我可没记得得罪过你。”
怪兽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伸爪拿住树枝,在地上写道:“狂什么,你不是和我一样被幽禁了。”
果然也是只识字的妖,想来也曾修成过人形。
画角又问:“你是什么兽?”
怪兽嘿嘿一笑,在地上写道:“他亲了你。”
画角脑中一懵。
在梦里,虞太倾亲了她,这事只有和她一道历过噩梦的人晓得,这只兽又是如何得知?
画角诧异地打量着长鼻子怪兽,只见它身量比狸猫大一点,尖耳长鼻,是她未曾见过的兽。
莫非,这是雪蓉的原身?
“你是梦貘雪蓉?”
画角挪开踩在它背上的脚,居高临下望着它。
只是,她为何会在园子里出现?
雷言将她降服后给了虞太倾?难道不该把她关入到天枢司烈狱吗?
画角又问:“你为何在都监府?”
梦貘起身,伸了个懒腰,瞪了画角一眼,执着树枝又写道:“伱斗不过他。”新笔趣阁
答非所问的一句话。
“不说是吧。”画角斜睨它一眼,抬手一晃,手中瞬间多了几个纸人。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记得,上一次的纸人七杀你只历过斩首、刺心,是不是还没历过开肠破肚,要不然,这一回让你试一试……”
画角手中捏诀,纸人头朝下倒着漂浮在空中。
转瞬梦貘也倒掉在了海棠树枝上,它头朝下嚎叫一声,连连哀求。
画角笑吟吟说道:“那你倒是说,你怎么来都监府的,雷言为何没诛杀你?”
梦貘飞快抓起树枝,刚要写,院门被推开,虞太倾在狄尘搀扶下,缓步走了进来。
他身着月白襕袍,外罩着素色软衫,廊下灯笼的亮光映在他身上,衣衫随风飘拂,有一种波光潋滟的恍惚感。
“是我从雷指挥使手中将梦貘要了过来,我有些话要问她,后园有困妖阵,不怕她逃了。”他低低说道,声音低哑而缥缈。
画角亲眼看过他病发时的样子,这会儿再看他,竟有一种不真实感。
“虞都监,你有事命狄尘过来说就是,怎么还亲自跑过来。难不成你不来,我还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