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胸前佩戴着护心镜,只怕他受不住。
裴如寄踉跄着向后退去,直到扶住树干方撑住身形,否则定会跌倒在地。
他大怒,他是云麾将军,由来都是他踹人,平生第一次被人踹。
他抬眼望去,却见踹他的正是方才那位花魁。
此时,她收足立定,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一双漂亮的凤目被夜里的水汽浸得雾蒙蒙的。
他何曾想到瞧着弱柳扶风般的女子居然有那么大的力道,一时惊愣不已。
裴如寄见到是她,怒气略略消了些,但到底还是恼怒,说话带着气:“无缘无故,你为何踹我?”
“裴将军,我劝你想活命,今夜便莫要入这道门。”画角清声说道。
裴如寄一愣,气笑了:“我以前虽未曾来绕梁阁消遣过,但也晓得这后园不是禁地,你能进的,怎地我就不能了?再说,本将还不是生怕你们打起来出事。”
话音方落,抱影平地飞来,欲要越过画角向裴如寄袭去。BiquPai.
画角蓦然转身,摘下头上花冠,朝抱影谄媚一笑:“抱影姐姐,你不是说这花冠好看吗,我送与你,原就是为你挣的。”
抱影携怒意而来,闻言一时有些懵。
画角亲自将花冠戴到抱影发髻上,左扶一下,右摸一下,一脸认真地为她整理,小小声在她耳畔低语:“我原本没多少年的妖力,便是送与姐姐也没什么,谁让我喜欢姐姐呢。不过,你若留着我,我且愿意尽绵薄之力,为姐姐做事。”
抱影得了花冠,又听画角话说的好听,一时心满意足,妖娆地笑了。
算这个小妖识趣,且让她的妖力再留一会儿。
裴如寄见画角和抱影亲亲热热说话,又听画角说花冠是为抱影挣的,惊讶地挑了挑眉。
画角揽着抱影的腰肢,回首瞥了裴如寄一眼,抿唇一笑:“裴将军,我与姐姐在后园幽会,你莫要跟来打扰。君子要成人之美,你可晓得?”
说完,两人相拥着向园内而去。
裴如寄觉得脑中似乎有根琴弦“铮”地拨动了一下,随后亮光一闪,好像是明白了点什么。
他听说,军中或是狱中,但凡那些都是男人的地方,偶尔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但他倒是从未听说过,女人多的地方居然也有这种事。
女人喜欢女人。
今夜,他也算是开了眼。
就是不晓得,绕梁阁的掌事秋娘知道不?
找这两个伶妓陪客的恩客们知道不?
那个钱大郎知道不?
怪不得方才那个抱影对钱大郎不屑一顾。
裴如寄抚着被踹的前胸,眼睁睁看着两女携手向园内而去,心头升起一种无法自抑的悲哀。
他觉得自己身心都受到了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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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内,萧萧竹林旁。
虞太倾默然凝立,幽淡的灯光自后面映在他脸上,清绝的轮廓剪影透着一丝沉静。
他似乎在倾听着什么,忽而眉头微动,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意,便如平静的水面上荡起了一圈波纹。
狄尘缓步行至他面前,禀告道:“虞都监,妖物已入园。”
虞太倾点头:“布上结界吧,莫再让人入园。”
狄尘应了声,转身欲走。
虞太倾又问道:“方才那人是谁?”
“云麾将军裴如寄。”
虞太倾惊讶地挑了挑眉头:“是他?听闻他素来不到勾栏之所,今夜为何过来?”
狄尘禀道:“裴如寄是来绕梁阁抓人的,并非是来消遣的。”
虞太倾点头。
狄尘望着虞太倾有些苍白的侧脸,眉宇间满是担忧之色:“今夜您来绕梁阁,司里伏妖师相互推诿,都不愿随您来,带来的全是枢卫。他们又不会伏妖,能顶什么用?您怎么说也是都监,那些伏妖师怎敢如此待你,定是得了雷言的示下。”
虞太倾唇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如果你是天枢司指挥使雷言,一把手当得好好的,圣人忽然派给伱一位都监与他平起平坐。虽说天枢司实权还在他手中,但怎么说我也是圣人亲派,他行事自然诸多不便,难免有些怨气。”
“那倒也是,只不过他如此待您,实在是有些不地道。”
虞太倾笑了:“下马威罢了。雷言是云沧派的人,我却是无门无派,他自然不愿分权与我,只盼着我自己知难而退。不过,他打错主意了。”
“左校尉楚宪人不错,只是今夜居然不当值。虞都监,那妖如今有近两千年的妖力,我们能拿下她吗?”
“不会出事,大不了我出手。”虞太倾淡淡说道。
他的声音仿若被夜露浸润,带着一丝冰凉的冷意。
“万万不可,都监,您还是莫要出手。”狄尘一脸担忧,“您尽管使唤我,前些日子您说的术法我经常习练,不会失手的。”
虞太倾点点头,淡然一笑,眸中却闪过一丝苦涩之意。
他眉头忽而一凝,低声道:“狄尘,来了,你且去守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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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角和抱影相携着沿小径向竹林旁而去。
白日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