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是啥地方呀?那个是不是云中郡王?”
他昨日躲在家里,不敢偷眼去看。只听见了那云中郡王的声音,却认不出人来。
有人起身大喊:“柱子你看!我就说吧,云中郡王那种恶人是不可能成仙的!他即便飞升了,也定然是上天要寻他问责!”
柱子不由自主的抬头,就见天上那方方正正的物件里又有了新的画面。
那不知是一处什么地方,光线有些昏黑,房间的墙虽然雪白若那些书生的洛阳纸,可整个屋子感觉却并不如何金贵。
画面的正中是一张床,床上坐着一个短头发的男子。他肤色极白,瞧着似乎不怎么康健的模样。一双眼却亮晶晶的,正注视着什么。
“好俊的儿郎……”
“嗐,长得俊有什么用?谁家好儿郎头发是那个模样。”
“这是云中郡王没错吧!看那扇窗,窗户上那栅栏,和牢里一样一样的。他定然是作恶多端,被神仙抓上去问罪了!”
柱子却已经给不出反应了。
他无比笃定画面里的人就是云中殿下,可殿下怎么会……殿下怎么可能是坏人?!
他的心如同撕裂一般的难受,眼泪在眼里还没落下,天上的画面却突兀的动了。
只见那云中郡王只是动了动手,画面便转向了另一面大白墙。紧接着白墙上更突兀的出现了……云雾之上的……房子?
是、是天上宫阙吗?
怔愣间,一阵悠扬的乐曲伴随着云雾之上的尖顶建筑响了起来。
先前还叫喊着的村民们顿时张大了嘴,却丝毫声音也发不出来,只呆愣愣地看着天上。
画面里的云雾快速的运动了起来,像是要突破桎梏,倾泻而下,却又在村民们的惊呼声中云消雾散。
随后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是倾泻而下的天光与天光之下雄伟的城市,还有环绕城市的辽阔海面。
“这是……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不仅神烈山的村民们在问,就连大内宫中,都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出声的小宫女骇得捂嘴跪倒,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
可勤政殿内却没有人顾得上她。
杨以恒站在殿门之外,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海面之上的一艘艘大船。
那是怎样的船,在辽阔的海上,毗邻着无法想象的都城,它却依然庞大、惹眼。
那必然是比任何房屋都还要巨大的船,是比……是比大弘的龙船,还要巨大的船!
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本事造出这样的船?又是什么样的人……有那样的本事,造出云上的城邦?
明瓦里的画面逼得更近了,杨以恒甚至能看见船上的彩绘,他发现那些船甚至不是木船,而更像是铁船。不是木头,又怎能浮在水上?铁造的船,怎么可能不沉?!
心中疑问一个接一个,杨以恒握紧了手,牙关却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喉咙泛起一阵阵的血腥之气,杨以恒一把握紧门框,强硬地将之压了下去。
王公公担忧地道:“陛下?”
“无事。”杨以恒道。
他死死地盯着天上的明瓦,一丝一毫的细节也不想放过。他想:他绝不会做他爹那样闭目塞听、耳聋脑花的昏聩之君。他必须清晰的认识到,这些东西大弘朝造不出来。
可大弘既然造不出来,这又是哪里的东西?!
景长嘉……
嘉哥,这绝不是弘朝的任何一个地方。你到底去了哪里?
你为了离开我,竟敢叛国么?!
强压下去的血腥味再次涌上了喉头,杨以恒手指越收越紧。
天上的乐声突然一变,明瓦里的画面也紧跟着一转。那些让杨以恒胆颤的巨船,好似最微不足道的东西,被明瓦轻飘飘地抛到了一边。
画面顿时被那些遥远的建筑侵占。
那是与大弘完全不一样的建筑。它们整齐而高耸,没有那些精巧的飞檐,顶部却有着奇特的尖顶或圆顶。那些让杨以恒胆颤的巨船,在这些建筑物之下,却小巧得好似点缀。
天光飞速褪去,明瓦里黑暗来临。
杨以恒心中一跳,双眼猛地一亮,面上已经勾出了笑容。
嘉哥,你聪明一世还是犯了错!你既然已经骗我飞升成仙,神仙居所,又怎么会天黑!
你果真只是与蔺获一起做了出戏,许是连镇抚司的调查结果都是假的。你手里总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你卖命……
蒙骗区区一个我,很简单的,对吗?
他分明嘴角带笑,却又咬牙切齿,整张脸都扭曲成了骇人模样。
王公公只瞥到一眼,就胆战心惊地低下头去。
“王公公。”杨以恒冷声开口。
王公公连忙应道:“陛下。”
“叫人去提蔺——”
声音突兀的止住,许久都没有再开口。
王公公小心翼翼地抬头,却见杨以恒仰头看天,双眼通红竟是目眦欲裂的模样!
咔——
门框发出一声异响,杨以恒缓缓松开手,木屑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