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告诉傅子越,怕给他的情绪雪上加霜。于是盛林便借口累了,回了趟家。
盛林好好的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
李阿姨听说了他们的事,见盛林难得表情里透着几分阴霾的情绪,便炖了甜汤做下午茶。盛林吃了甜的,心情果然慢慢好转起来,他左思右想,决定还是不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让傅子越知道了。
没有完美的父母,只看小孩的幸运。
盛林从小就知道自己是那个幸运值百分之百的宠儿,父母、兄长都给了他充分的爱和信任,不论是财富,还是灵魂的自由,都给予了他其他小孩无法拥有的宽阔天地。
那么傅子越,就是那个很不幸运的小孩吧。
不爱家庭的父亲,不被期许的出生,被母亲绑架的未来,和承担着一些莫须有重压的人生。
如果不是遇到自己,傅子越既不会拥有如今崭新闪亮的事业,应该也很难逃开母亲逼仄的掌控。
就算他遇到另外一个真心爱人,又如何有底气去挑战母亲的阻拦呢?
盛林靠在沙发上,晃了晃脚丫,一咕噜又翻起身。
那就让自己分他一些好运吧,接下来的人生,他们都会过得很好的。
“阿姨,还有汤吗?装一点,我给傅子越带去医院。”
李阿姨答应着装了个保温桶,又带了些小点心。盛林满血复活,精神奕奕地重新往医院去了。
而彼时,傅子越正坐在母亲的床前,低声絮语。
“妈,对不起,我知道我应该早点和您坦诚……其实我一直喜欢的都是男人,但只是没有遇到过一个让我很心爱,觉得有必要让您知道的人。我离经叛道,您一定很生气。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但我最近两年,自从遇到我喜欢的人,真的变得很快乐。他带给我的不光是事业上的变化,更重要的是,我一直以来,只知道往前野蛮奔走的莽劲,被这样一个绵软的人,平复了……我甚至觉得这和他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关系,是命运让我和他在这个时候相遇,彼此需要,彼此改变,然后一起成长。”
傅子越顿了顿,伸手握住了母亲。医生这几日建议家属可以多陪病人说说话,也许能唤醒意识。傅子越是傅妈妈在世唯一的亲属了,他的呼唤,也许是最有动力的。
以往两个人每次说点什么,最终都变成一场争执。如今傅妈妈意识昏迷,傅子越反而找到契机,把从小到大,想说但没机会说的,都一点点讲给母亲听。
母亲说他不配被爱,大抵也是因为觉得自己未曾获得过真正的爱,丈夫的背叛,儿子的执拗,或许都让她感到孤离,才走向了最终那一步。可是如果母亲能意识到,就算自己爱的是一个男人,也不会影响他们母子间的情谊呢?他的感恩与对母亲的尊重,是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的。
“妈,不管我爱的是什么样的人,男人女人,都不影响我会爱您啊。”傅子越小声呢喃,他轻轻伸手抚着母亲舒展的眉眼,这样平静的母亲,傅子越竟会觉得有些久违。
他话音方落,正逢医生进来查房。
傅子越缓慢地起身,和医生护士们打了招呼。
医生检查完,轻声宽慰傅子越,“□□是樊笼,人生一切苦厄,都因身在樊笼,无处逃离。且看你母亲自己怎么选择吧,若是半年以后无法醒来,就说明她心意已决,人世凡尘不值得留恋。如果她还对你们子女有牵挂,无论如何,都会有转机的。”
傅子越知道医生好心,认真鞠躬道谢。送走医生后,又坐回床边,低声陪母亲说话。
盛林进到病房里的时候,就听傅子越在说小时候和同学打架的事情,傅子越一边说,一边还把自己逗笑了,盛林见了稀奇得很,站在身后感慨,“我怎么觉得你对我都没有这么多话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傅子越顿时脸上透出几分罕见的羞窘,见盛林手里拿了东西,便接过来。
盛林笑嘻嘻地说:“你说你夺命狂奔的时候我来的,给你带了李阿姨做的甜汤和点心,你尝尝,吃点甜的心情会好。”
他自己搬了个板凳,挨着傅子越坐下,对着床上的女人说:“阿姨你好,我是盛林。听说你不太支持我和傅子越谈恋爱,但我觉得这种话还是要你亲口说出来比较有震慑力,所以希望你早日醒来,亲自当面和我对线!”
“调皮。”傅子越失笑,捏盛林的手,两个人的戒指蹭到一起,发出轻微的响动。盛林愣了愣,才想起发生过什么,他情不自禁靠到傅子越的肩膀,“快让阿姨看看我们有多幸福,让她跳起来继续棒打鸳鸯。”
“你大哥那边怎么样了?”傅子越忽然想起来。
盛林摆摆手,“他就是纸老虎,随便恐吓我们而已,不足为惧。但可以和你妈妈结成棒打鸳鸯战略同盟,如果阿姨能早日醒来,帮我大哥一把,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傅子越看出来盛林情绪的变化,似乎不再担心任何一方的阻挠了。
他坦坦荡荡的,无惧于自己的母亲,也无惧于家庭。
这让傅子越突然也生出勇气,相爱的人不必畏惧。
爱可以是伤人的利刃,也可以是自卫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