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是这几年的东西罢了。
可叶楠分明感受到了,在刚一入手的时候,这个卷轴的重量分明在压得她的手沉沉往下坠去!
她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弱女子,之前甚至还带着山海古卷提剑上阵,剿灭血魔,这足以说明叶楠的实力了。
所以这个卷轴为什么会如此沉重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叶楠打开了这个卷轴。
因为翻阅太多而边缘破旧泛黄的纸张甫在叶楠的面前打开,她便瞬间感受到了某种窒息感,因为足足有百年的光阴扑面而来——
外有外夷入侵,是数不尽的割地赔款;内有争斗不休王朝更迭,是道不尽的哀鸿遍野。
这样的局面甚至足足持续了一百多年,才终于在后世画上了一个句号;可就算画上了句号,历史的沉疴也不那么容易祛除,留给后世的,更是一个千疮百孔的九州;甚至要花上好多年,才能堪堪追赶上别人的脚步。
在这追赶别人的过程中,更是死去了不计其数的人。他们燃烧的,是自己的一腔热血,更是自己的生命力,多少人青灯黄卷力竭而死,多少人一生碌碌却也终究无法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而眼下叶楠所在的地方,因为交通上的便利,和多年经商积累下来的富庶,在尚未解脱的那百年乱世里,便首当其冲地成为了受害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无数人在扑面而来的幻觉里伸出手,在火海里、在毒气里、在饥荒和屠杀里试图抓住眼前这一抹白衣的衣角,在尸山血海里挣扎哀嚎。
千百万张口、千百万双眼、千百万句临终的遗言和终究未能说出口的话语里,只有一句话:
我们不想死,我们求天下太平!
叶楠回过神来,只觉冷汗涔涔,汗透重衣。
头晕目眩间,叶楠甚至都不得不倒退了半步,扶着身边的树拼命喘息,因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卷轴会如此沉重了:
那是“历史”的分量,是“命运”的沉重,是“天意”的摧折。
——而第一声枪炮的响,第一个包含了无数血泪与不甘的条约,在短短数年之后,便要从金陵开始了!
——如果真的要做些什么的话,此刻便是最好的时机,且刻不容缓!
叶鸿兴起身,带着身后无数的叶家长老们倒头便拜。无数叶家人在此不约而同地拜下去,刹那间,叶楠便成了这里唯一站着的人了。
她微微后退了一步,看着叶鸿兴的神色冰凉如初雪:
“叶鸿兴,我敬你是叶家长老之首。可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完完全全地瞒着我。”
叶鸿兴心知终究还是瞒不下去了,便苦笑道:“家主明鉴……”
“你知道最让我生气的是什么吗?”叶楠垂下了眼,凝视着这无数与她同出一族的人们,只觉心头刹那间一片死寂,无所思,无所忧,无所怒,无所惧,一切皆无:
“是你从来不肯告诉我这件事。”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告诉我,说需要我为天下太平、为黎民百姓去死的话,我哪怕再怎么不舍,定然也会随你前来。”
“你不该瞒着我。”叶楠走过去,对着叶鸿兴伸出了手,低声道:
“不过职责所在,哪里当得起诸位一拜呢?还是起来说话罢。”
“阿楠。”叶鸿兴颤抖着,喊了一声这位过分年轻的家主的名字,除此之外,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阿楠。”
自从叶楠正式接管叶家之后,叶鸿兴和一干长老们,已经很少这么叫她了。
不光是为了要在旁人的面前周全家主的面子、家主的威严不容侵犯更不能直呼其名这样的理由之外,更是因为叶楠是的确能够担得起叶家家主这个名号的人;放在这件事上,说得直白一点,叶楠是最适合去送死的那个人。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叶鸿兴悉心教导的功劳。
如果叶楠一直都是那个与山海古卷为伴、完全出世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主的话,那么她此时此刻,还真的不一定有站在这里的资格。
可叶鸿兴出手了。
他手把手教叶楠,什么是人间大义,什么是家国社稷,什么是仁人志士与天下苍生。
叶楠果然也是个好学生,全都懂了,并且学以致用得那叫一个好。要不然此刻,她也不会站在这里,眉目间都满是这个年龄的少女绝不该有的沉静感,轻描淡写地说着赴死的话语,就好像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轻轻巧巧。
能够带着整个叶家和少不更事的家主,齐心协力走到今天这一步,叶鸿兴功不可没。
叶鸿兴这一辈子,都给了叶家,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不为过。
他终生未婚,甚至自从成了叶家的首席长老之后,他的双足便再也未曾踏足过金陵城之外的土地。原本可以快意恩仇、可以仗剑骑马游遍天下山水的少年人,就这样把自己耗在了叶家,为叶家一年又一年地教养着下一代家主。
如果叶鸿兴的一生到此便戛然而止了的话,也算圆满。毕竟他一生中教养出了许许多多足够优秀的叶家家主,这样大的功勋,足以让他的名字被记载进叶家的家谱了,千百年后,任谁看到叶鸿兴的名字,都要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