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本能要挣扎,拼命蹬着双腿,但根本没有办法上浮。
侍卫手持长棍,只要看到方嬷嬷有浮上来的迹象,就将她的脑袋压到水里。
“呜呜——”
方嬷嬷只觉冰冷的水倒灌进鼻子,呛得她无法呼吸,可每当要窒息的时候,腰上的绳子就被提溜起来。
人被拽出水面,又能重新呼吸了。可刚刚获得一丝生机,又被重复按压到水里。
一时间,只能听到水花飞溅与沉闷呜呜声。
海氏与马嬷嬷被分开了,被安排站在距离行刑处最近的位置。
她近距离地看着方嬷嬷在水里载浮载沉,长发散乱开来。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很像是随时会化作厉鬼。
不!不!不!千万别来找她,这不是她的错。
海氏越想越心虚,方嬷嬷这幅惨状真不是她的错,都是马嬷嬷自作主张设计了阴谋。
越心虚越恐惧。
下一刻,海氏不可避免地与方嬷嬷抬头时的目光对上了。
“啊!”
海氏没忍住低叫出声。
火把的光照不够明亮,模糊间看到方嬷嬷瞪大了眼珠子,眼神似乎直勾勾地盯着她。
方嬷嬷瞪大了眼睛,一张老脸已然煞白。
这会,武拂衣走到观霜跟前,打开她手里装着野参的盒子。
“大过年的,不宜闹出人命。方嬷嬷尽管谋害皇室宗亲,但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这条命暂时还是要留下的。这参的品相不错,足够吊几天的命了。”
说着,将野参给了另一位侍卫。“把人参切片,看着情况,分批给她塞嘴里。”
此时,原先不明情况的众人终是后知后觉。
罚武格格一根野山参,让闲云院的侍女观霜立刻取来,原来是做这样的用途。
当下,有句不当说的话。四爷的报复手段,真是令人胆寒。
方嬷嬷被强行喂了人参,求死不得,对她的刑罚就还在继续。
夜风更加冷了。
武拂衣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叫停的意思。
池塘边围观者脸色渐渐都有些不好了。
乌拉那拉氏不断转动左手佛珠,似乎每转动一圈就真的能消除一段人间业障。
宋氏偷摸着挪开视线,也悄悄朝左边移了几步。不只是离池塘远一些,也是下意识距离四爷远一些。
想起之前自己某些义正言辞的话,其实都是掺杂了私心。后怕四爷会揪着不放,让自己成为第二个方嬷嬷。
最惊恐的是海氏。
海氏听着侍卫一棍一棍地敲击湖面,这感觉仿佛是一下接一下敲击在她的身上。她背脊紧绷着,又是咬紧牙关,正想着闭眼不看,忽然被点名了。
武拂衣走到了海氏身侧,“海氏,你在做什么?是不懂怎么睁开眼睛吗?“
海氏被冷不丁从头顶传来的声音吓得立刻缩了缩脖子。四爷的语气明明非常平静,但在她听得就像是阎王索命。
“我,不,奴婢会睁的,会睁眼看的。”
“会就好。”
武拂衣似乎放过了海氏,从她身边走开,对池塘里的方嬷嬷说话。
“方氏,现在你觉得在池塘里泡一会是不是有死亡的感觉呢?还敢说你不是要谋杀弘晖吗!你罪不可恕,趁着还有一口气想清楚还要交代点什么。”
方嬷嬷被喂了野山参,反反复复被折磨,但这会就是死不了,连晕过去也做不到。
但都到这一步了,她肯定什么都不会说。早就知道此事败露是死,反正没牵挂,就当是还了马嬷嬷早年的救命之恩。
武拂衣已从苏培盛处了解了,方嬷嬷的儿子成亮前几年亡故,也没留下后代,但这不意味着方嬷嬷就没有弱点了。
“给你一个机会,你唯一的机会。今天把弘晖推入池塘究竟是谁指使的?“
武拂衣接下去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如果你不说实话,那么你儿子成亮的墓地就别想保住了。你该懂什么是连坐,你可以猜猜有多少座坟墓会被掘开,你有多少亲人尸体被挫骨扬灰。你本人,也别想有一个全尸。”
这是不是过于狠辣了?!
众人震惊之余也听出了第二层意思,四爷还是相信武格格不是主谋。
为什么!
主使者马嬷嬷最为不解,四爷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不应该的,四爷从前都重规矩,难道一点点都没怀疑武氏?
胤禛倒是不觉意外。
武拂衣本就是死过一次,对于尸体之类也是不看中了。活人认为挖坟毁尸是狠毒的做法,但老鬼是毫不在意的。尸体就像烂掉的衣服,该扔就扔了。
这不是重点了。
重点是此刻胤禛感到无数道偷偷打量的目光,那些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活的狐狸精。他,真的不是!
岸上,暗流流动。
池塘内,方嬷嬷听到挫骨扬灰,原本紧守秘密的心态一下子就崩了。
她本无多求,只希望死后能葬个好地方。马嬷嬷也是答应一定会完成,但是现在情况全变了。
“不!”
方嬷嬷高喊出声,“四爷,求求您,不要去挖老奴儿子的墓,让他安心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