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万两原是曹家献于太子妃的“贿赂”,与织造府的藏银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可对于还未出宫开府的皇阿哥来说,那就是巨款中的巨款,而今何柱儿竟说,给小格格枕着睡,或是摔着玩儿。
九阿哥瞪大眼如坠云雾,一个劲地盯着锦盒里的银票瞧,又看了看自个的小胳膊小腿,乍然上涌的豪情壮志,熄灭了。
亲哥还比不上别人家的。二哥何时得了这么大笔的银子,一下把他那五万嫁妆银比到了尘埃里去!
二嫂不也怀着身孕,他不紧着二嫂,讨好爷的宝贝妹妹干什么?
胤禟绝不承认自己是嫉妒了,对乌林珠骤然暴增的小金库的嫉妒。他酸溜溜、眼巴巴地望了许久,忽然灵光一闪——
做生意没有本金可不行。这么多银子,藏着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得做乌林珠心中最亲的好哥哥,谁也不许同他争抢。待妹妹长大一些,凡事都想着她的九哥,小金库随便借……
“九哥,擦擦,口水都要出来了。”十阿哥稀奇地瞅着他,实在忍不住了,凑过来悄声道,“这不是翊坤宫,而是上书房,师傅们都看着呢。”
九哥有了嫡亲的妹妹,那就是他胤俄嫡亲的妹妹。妹妹香香软软的,谁不喜欢?他很能理解九哥的高兴,但也不必高兴成这般模样吧。
胤禟面色一僵,赶忙坐直了身子,幽幽地瞟他一眼:“你懂个什么?夏虫不可语冰。”
胤俄:“……”
他九哥重生这么多年,终于变得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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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阿哥规划着未来生意遍天下的美好蓝图,蓝图的核心是当下只知吃睡的小公主,太子就是构建蓝图的第一块敲门砖。
若放在前些日子,太子绝不会做这般扎眼的事儿,大大方方地送钱送礼,也不避着他人。
正因康熙派遣钦差远赴江南,命他清点曹氏李氏的祖产、良田与商铺,将之一一整理成册。钦差尚未回京复命,软禁在京的家主曹寅便主动提出:“愿舍家财,上缴国库与内府。”
此举震惊朝野上下,国库霎那间丰盈了许多,皇帝与太子的私
库亦有了不菲的入账,这般情形下,二十万两竟也变得不那么打眼了。
也不知哪儿传出了太子送钱的风声,结合皇上对皇贵妃的爱重、为六公主的赐名,王公大臣们一合计,心里顿时有了底。
也就有了乌林珠洗三这日的奇景——
恰逢年节,宾客们皆是喜气洋洋。添盆的贺礼都是金银玉翡,怎么贵重怎么来,拔得头筹的乃是大阿哥献上的狗头金。狗头金块头极大,成色极佳,震撼了前来观礼的诸位福晋,也震撼了主持洗三的太皇太后与康熙。
大福晋送的却是一把玉制长命锁,做工精巧,寓意上好,与狗头金一对比……
高下立现。
康熙忍了又忍,顾及宝贝闺女的大好日子,方才没有将大阿哥骂得狗血淋头。他在心中安慰自己,老大远征立了大功,不日便将出宫开府,等闲看不见那张脸了。
前些日子叫工部递上图纸以供胤禔修改,他竟提出撤掉大儒提就的各院牌匾。松涛院,朱采阁他不要,非得正院侧院偏院地叫着,还有什么荒唐事是他干不出的?
……
要说最为惊喜的,当数九阿哥胤禟。前期计划很是顺利,人人为了他的蓝图大业添砖加瓦,个个卯足了劲儿,洗三的添盆礼,不过开胃小菜而已。
从洗三至满月,数不尽的赏赐如流水般抬进翊坤宫。这也罢了,各宫娘娘以及宗室大臣就像约好了似的,不约而同地送上贺礼——各式各样的匣子。
扁盒长盒锦盒铁盒,精雕细刻,琳琅满目,齐齐整整地摆在那儿,一打开,里头除了银票,还是银票。
胤禟来看妹妹的时候一不小心瞅见,咽了咽口水,眼睛都直了。
连永寿宫的温贵妃也不例外,她笑吟吟地说:“翊坤宫的珍品多了去了,我也没什么能送的,思来想去,还是银票最好。日后留给乌林珠,想买什么买什么……是不是啊,小公主?”
说着,逗了逗襁褓之中,逐渐褪去皱巴与暗红,变得白白嫩嫩的小姑娘。
乌林珠睁着琉璃似的黑眼睛,悄悄吐了个泡泡。
温贵妃呀了一声,
喜道:“瞧,她应了我。”
坐月子的皇贵妃娘娘一阵无言:“……”
待温贵妃回了永寿宫,云琇唤来瑞珠,揉了揉眉心,缓缓道:“将这些匣子登记造册,切勿有遗漏。”
说罢顿了顿,“去请皇上前来,就说本宫有要事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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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盈国库?”康熙一愣,而后失笑。
他大步跨过屏风,坐在榻边,轻握住云琇的手,“他们有分寸,递来的都是最合适的数目,朕早就替乌林珠掌过了眼。”
感情这还是皇上默许的?
云琇嫣然一笑,柔声道了句:“皇上。”
桃花眼流转着盈盈水波,让人心下一荡,犹如置身三月春意、煦色韶光,康熙凤眼深邃了好些,温声应着:“朕在。”
“臣妾近来憔悴了许多,待出了月子,妆台上的玉容膏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