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琇淡淡看了死状凄惨的黑鸦一眼, 摆摆手:“那鸟是不祥之兆,赶快去处理了。把箱子搬到库房最里边,别碍着通行的路。”
那套赤金头面, 精美是精美,娘娘却如何也不会戴的。董嬷嬷褪去嫌恶,露出了笑模样,宫人们点头应是, 忙叫了几个粗使太监进来, 不出片刻,就把贺礼挪了出去。
“胤祺说去挑小马,也不知挑的如何了?”眼看着日光正好,云琇略过了皇贵妃的话题, 轻轻一笑, 与宫女聊起话来, “他喜欢纯白, 与本宫的喜好一模一样……”
近日,翊坤宫渐渐忙碌起来, 到处弥漫着喜气,再过五天, 便是胤禟的满月礼了。
因着不间断的补药与专心致志的修养,想通之后,心下没了郁结之气, 现如今云琇的状态, 与生产之前并无差别。
不仅恢复了原先的容色, 甚至增添了一分丰腴, 称得上光彩照人, 美得更甚以往。
即将要出月子, 又得了太医的准许,云琇昨儿告别了‘油腻’,痛痛快快地沐浴了一番,现下披着一件暖和的狐裘领,松松地倚在靠垫上。
目送着皇贵妃的贺礼远去,又聊了聊胤祺的趣事,她半阖着眼,稍稍有些愣神,问:“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娘娘。”文鸳轻声道,“九阿哥应是醒了,奴婢这就把他抱来。”
云琇唔了一声,觉得哪里有着不对劲,仔细一想……
对了,皇上。
皇上日日要来翊坤宫用午膳,如今却连影儿都没有,更别说派人通报一声了。
——不像他平日的作风。
他不来,她更显得自在,只微微疑惑了一瞬,便把康熙抛到了脑后去。
“你去把小九……”云琇温声说,话音未落,董嬷嬷领着一个眼熟的小太监匆匆进来,那小太监一见她,便像找到了救星似的,不住地磕头:
“奴才富顺给宜妃娘娘请安!六阿哥中了毒,喝药后昏睡不醒,结果……结果德妃娘娘在毓庆宫闹了起来,甚至迁怒了五阿哥……”
富顺飞快地描述了马厩里的情形,紧接着,把德妃的问话重复了一遍,焦急道:“皇上震怒,可德妃抓着六阿哥的手不放,半分也不畏惧,转而诉起苦来。毓庆宫哭声一片,趁着混乱,太子爷命奴才偷偷溜了,来求宜妃娘娘出手!”
听明白了富顺的话,云琇的脸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
福顺喘了一口气,抬起头,连珠炮似的道:“太子爷说,只需宜妃娘娘派人求见太后,并遣董嬷嬷随奴才前往毓庆宫就好,皇上顾及娘娘,定会收敛怒气……”
何柱儿还特意叮嘱他,宜妃娘娘正在坐月子,不能亲至,千万不能让娘娘劳心!这话就不必复述了。
没等他说完,云琇闭了闭眼,冷声道:“瑞珠,去宁寿宫,别有丝毫耽误。”
瑞珠赶忙掀了帘子,急急地往外跑。德顺爬起身,小小地松了口气,那口气还没彻底呼出来,便彻底地噎在了嗓子里。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宜妃娘娘这是?!
“德妃欠教训,本宫可不惯着她。”云琇扯开狐裘,利落地翻下榻,红唇紧抿,桃花眼中裹挟着冷冰冰的寒意,“备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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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庆宫。
服侍三阿哥的宫人深知不能掺和下去,领着胤祉早早地告退了;胤禛与胤祺却不肯走,守在床边,一个时不时地望着德妃,一个眼巴巴地看着胤祚。
待德妃嘶声质问五阿哥之后,毓庆宫彻底安静了下来。
胤祺何时见过这等场面?
他从小被太后护得很好,又有额娘的无限疼爱,皇阿玛越发关怀,说是蜜罐里长大也不为过。
猛然间,直面了一双狠戾至极的杏眼,五阿哥完完全全地呆住了,后退了一步,眼眶慢慢地红了起来。
胤祺用满语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不知道六弟、六弟中了毒……我牵着他挑马,他的手很热很热……”
太子蓦然沉下了脸,给何柱儿使了个眼色,而后挡在胤祺身前,清亮的嗓音暗含警告:“德妃娘娘,是胤祺救了胤祚,孤与三弟四弟,全然看在了眼里!六弟喝了药,这才睡了过去,很快就会痊愈的。”
德妃紧盯着太子,片刻后笑了一声,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转头看着床上的胤祚,泪流不止,只觉心头刀割似的疼。
扯了扯嘴角,德妃不顾下身骤然浮起的疼痛,轻声道:“这是太子爷的毓庆宫,您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香囊上。香囊端端正正摆在了托盘里,被太医仔细看顾了起来,是德妃无比陌生的东西。
就是这样的毒物,突然出现在了胤祚身上,还被贴身佩戴着……
“胤祚不是在永和宫中的毒!它是如何出现的,太子爷可否为本宫解惑?”德妃顿了顿,冷笑一声,漠然地望向发抖的胤禛,问:“是不是你?!”
此话一出,胤禛大喊了一声不是,抹了把脸,转身就跑;众人大惊,脸色全都变了。
“四弟!何柱儿,还不去追?!”
太子吩咐过后,深吸了一口气,怒极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