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后, 霍越泽去了乡下买牛奶。
借此机会, 程舟抱着小汤圆悄悄跑去和宋珍珠问清楚所有的事情。
碰巧虎妞还没有睡过去,乌黑的眼睛眨巴眨巴, 正窝在钱大勇怀里学着认字,稚嫩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响起。
“这是一,二, 三,四……”
钱大勇很给面子地夸道:“对对对, 虎妞真棒, 我们继续往后学。”
宋珍珠也坐在虎妞跟前, 时不时摸着他的脑袋夸奖。钱婆婆在不远处织着小毛衣。
场面很温馨。
可是在程舟的眼里,虎妞的每一个动作,包括摇头、点头、说话、手指晃动,几乎所有的动作幻影重重,虚虚实实, 接近于消失消散的临界点。
这个年仅三岁的小男孩,似乎距离死亡越来越近, 虚虚实实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或许是明天, 也或许是大后天, 这个孩子就再也睁不开眼了。
小汤圆儿也像是看见了这一奇特的场景, 胖乎乎的爪子指着虎妞, “要、要消失——”
程舟吓得立马捂住了他的嘴。
宋珍珠听到了声音,抬头看向门口,惊喜道:“小舟, 你怎么来了?”
程舟强颜欢笑,“大姐,我想单独和你说点事情……”
难道是霍越玲回来了吗?宋珍珠愣了愣,回过神说道:“那行,我们到外面说话,大勇,你看着虎妞,我出去一下。”
“哎好。”钱大勇纳闷地看了程舟一眼。
钱婆婆眼睁睁看着儿媳妇和程舟双双出了院子,不由得拉下了脸,“大勇,你就不跟着出去看看?珍珠和那个小舟是不是有点不对劲?说话就说话,至于单独出去说话吗?”
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难听,钱大勇皱了皱眉,“妈,我和珍珠从小一块长大的,我相信她,你别多想,她又不会走多远,一会就回来了。”
钱婆婆还是不放心,想偷偷跟过去,钱大勇示意虎妞拦住她,虎妞开了口,说话的声音很慢,“奶奶,我想睡觉。”
“啊?现在就想睡觉吗?”钱婆婆忙过去把虎妞抱了起来,“虎妞乖,奶奶陪你玩竹蜻蜓,等到晚上天黑了,我们再睡觉,好不好?”
“好啊,玩竹蜻蜓。”虎妞拍手笑道。旁边的钱大勇松了一口气。
宋珍珠浑然不知身后发生的事情,带着程舟走到巷子附近的死胡同处,低声道:“小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霍越玲回来了?”
“不是,她还没回来呢。”程舟把小崽扔到了墙角,任他扒拉着石头泥土自娱自乐。
精神屏障悄无声息地撑了开来。霎那间,耳边极轻的风声忽然消失不见。
宋珍珠尚未察觉到异常。
程舟开门见山道:“大姐,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那些关于我的事情,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听到这话,宋珍珠的神情有些恍惚,那些久远的记忆再次翻涌了起来。
上一世,自从她失了孩子,受伤的身子再难有孕之后,生活一度陷入了黑暗。
邻居家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生,钱婆婆对她明里暗里的讽刺和打骂,钱大勇一边护着媳妇儿一边试图劝说着钱婆婆恢复平常心……
可惜争吵谩骂的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即使钱大勇有再多的耐心,也止不住钱婆婆一日复一日的闹腾……
“小舟,你确定要知道?其实也没这个必要,你听我的话,只要把霍越玲送得远远的——”
“我必须要知道,大姐,我有必须知道的理由。”程舟坚持道,若非必要,他不想对着宋珍珠动用精神力催眠。
宋珍珠左右看了一圈。
程舟忙道:“大姐,你尽管说,你放心,在这里说话不会有别人听见的。”
宋珍珠瞟了一眼墙角玩碎石的小崽,程舟笑了笑,一边说着话一边给她下了禁制。
“汤圆儿也听不见的。大姐,你没发现连外面的风声都听不见了吗?别的不说,小汤圆往地上砸石头总该有一点声音吧?你能听见吗?”
“我没听见——”话说到一半,宋珍珠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周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安静?
顿了顿,她往小崽那边试探地走了几步,恰好出了精神屏障的覆盖范围。
风声在耳边忽然出现,碎石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小崽也乐得呀了一声。宋珍珠眼神惊疑,又往后退了几步,耳边的声音瞬间消失。
“小、小舟,你怎么做到的?怎么会这样——”宋珍珠有些语无伦次。
“我自然有我的本事,”程舟眨了眨眼,“大姐,你现在可以放心的说了吧?”
看着程舟清澈明亮的眼眸,宋珍珠忽然便没了慌张害怕的感觉,定了定心神,缓缓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从街坊邻居那里断断续续听来的。”
1961年的中秋节,本该是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深夜里,家家户户熄了灯,相继进入梦乡。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
东街尽头的高家宅院悄无声息地烧起了大火,火势来得很快很凶猛,等到附近的人家惊醒察觉的时候,为时已晚。
大火已经烧红了半边天,甚至紧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