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份病历,一份份的看,一个个字的仔细推敲,研究。
俩父子一通忙,都没有再关注过半夏。
等他们忙完,准备要睡觉时,对视一眼,才同时想起半夏来。
推开卧室门,灯光照进去的片刻,顾谨比头一天见到半夏的顾法典还要惊讶,干净整洁的卧室里,洗过的纱布和袜子搭在椅背上,裙子叠的整整齐齐摆在椅子上,小女孩穿着睡衣,安安静静的蜷在床上,睡的静悄悄的。
半晌,顾谨问儿子:“那纱布和袜子是她自己洗的,她睡觉不需要人来哄?”
……
“她真的只有五岁?”爸爸发出一句,来自灵魂里的颤问。
……
曾经,小时候,顾法典总是跟爸爸睡一张床,然后听他给自己讲很多稀奇古怪的,杀人放火,刑法类的故事,但爸爸总是先比他睡着。
于是听故事听到一半的顾法典就急的抓心挠肝,掰眼睛,扯头发,想把爸爸摇醒来,让他给自己讲故事。
可他今天没心情听故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查明案子,怎么把沈四宝五花大绑,捆起来游街,再喂他吃花生米。
不过好奇怪啊,向来倒床就睡的爸爸怎么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呢?
突然,爸爸起床了,出门了,顾法典爬起来看,就见他进了半夏的卧室。
他跑去干嘛了?
男孩的想象力天马行空,他想,爸爸该不会要悄悄把半夏抱回沈四宝家吧。
男孩拳头硬了,要爸爸敢那样,他不介意跟爸爸打一架,打翻他。
但转身,爸爸又回来了。
顾法典于是闭上了眼睛,再一会儿,他眯眯糊糊的都要睡着了,怎么爸爸又起床了,这会顾法典蹑手蹑脚的去看,就见爸爸正在给妹妹盖被子。
他回到卧室,赶忙躺下,又因为动静太大,只好假装自己在翻身,打呼噜。
可他心里却在窃笑。
哼,别看爸爸现在嘴硬,可他心里跟他一样,也早就认定这个妹妹是亲的了。
不一会儿,顾法典愈发坚信自己的推论了。
爸爸忽而开灯,从床头柜里掏出妈妈的照片,在灯光下久久的看着。
他想起妈妈了吧,他在想,妈妈要看到半夏妹妹会有多开心吧。
哼,口是心非的大人!
……
半夏的伤口恢复的很快。
昨天她拆纱布晾了一晚上,今天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也就不用再换药了。
还有,一大清早,省妇联来了电话,并答应让半夏暂时住在顾家。
当然,她们会随时上门,进行家访。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证明妹妹不用被送走啦。
顾谨得去上班,并交待儿子,小姑会送饭过来,让他今天就不必做瞎糊弄了。
顾谨家可谓一门高知,其祖父是红色革命家,父亲毕业于东海大学,毕业于解放前的首都大学法学系,是东海政法大学设立时的校长,改开后调到了省高检,后来又调回首都,目前处于半退休状态。
而他们位于政大的房子,就由小女儿顾灵住着。
顾谨的日常起居也由顾灵顺带着照顾。
“看好妹妹,你自己也注意点,因为妇联的人很可能随时上门走访情况,你要照顾不好她,妇联会把她带走的。还有,下午沈水芹就会来,作为原告,我希望你在场,并且,严厉的向她提出各种质疑。”顾谨说。
被爸爸当成个大人,这种感觉可真好,顾法典说:“保证完成任务。”
半夏也连连点头:“顾法典是最好的哥哥,他可会照顾人了。”
顾谨临出门前看半夏,这孩子让他莫名觉得熟悉,眉眼都特别熟悉
她有一头羊毛卷一样的头发,层次不齐的包裹着圆圆的小脸蛋,看起来特别乖巧,儿子也够会照顾妹妹的,从自己的大背包里翻出一条裙子,要给她换。
顾谨出了门,又折了回来:“宝贝,不要进厨房,不能动开水,一定不能。”
“好的爸爸,爸爸再见。”半夏说。
目送爸爸走了,半夏问:“哥哥,我们现在干啥呀?”
“咱今天有大任务,走,我们去校门口蹲守。”顾法典背起他经常背的那个大包,得意一笑:“今天哥哥要带你钓一条好大的鱼。”
“要拿凳子吗,我可以帮哥哥喔。”小丫头当真了:“咱们可以把鱼送给爸爸,那样他就可以卖鱼养活我们了,对吧。”
当然不是那样的。
沈四宝对半夏势在必得。
听说顾谨已经报警了,还在进行走访和调查,他肯定会采取行动的。
而要顾法典猜得不错,他会派混混来政大搞臭他的名声,把水搅混,把他说成拐卖儿童的坏小孩,或者干脆闹到政大的领导面前。
迫于压力,领导会出面,要求他还孩子的。
他想要的是银元,争取到半夏的照顾权,哪怕半天,很可能都会虐待,并伤害半夏。
而于顾法典,那可了不得,因为用爸爸的话说,妇联的人随时会来。
爸爸查案子得要时间,而他要在政大臭了名声,妇联就不会让他照顾半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