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乐走了,临走前在宫里用了御膳。
出城的时候,他感觉怪怪的,大晚上跑到敌营里去和谈,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不只是他觉得怪。
如今泰安城中所有的百姓,包括那些先前所谓的流民都觉得很怪。
漠北大军明明已经围了泰安城,但城中却是一切如常,该当差的当差,该做活计的做活计,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唯一能让大家有那么一点点紧张感的,就是在酒楼茶肆里听那些说书先生吹嘘漠北的铁骑有多么的残暴好战,又有多么的勇猛难敌。
也仅仅只是紧张而已。
害怕是绝对没有的。
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照理应该是要害怕才对的啊!
成不害也不知道原因,但他能隐约感觉到这样的情形跟《大宁日报》有些关系。
也就是说百姓们心中不害怕,除了当今陛下的那些举措之外,包括他自己在内的说书人们也是功不可没……
正自洋洋得意,阿凉带着李景轩最新的旨意来到了绣衣卫总衙兼《大宁日报》编辑部。
“成先生,陛下命你新发一刊《大宁日报》,揭露我大宁有那么一小撮人鼓吹我大宁若与漠北在泰安城决一死战,对于我大宁并无好处,最终就算胜了,也只是便宜别人而已。”
成不害当即就是一愣:“便宜别人?什么别人?”
“自然是吴国,疏勒,吐浑以及随时准备祸乱天下的
那些乱成贼子,陛下还说那些散播此等言论的人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阿凉答得理所当然,成不害却是直接傻了眼儿:“可我也没听到过这样的言论啊!”
“你找些人去说一说不就有了?”
“……”
“好了,话已经传到,你赶紧撰写文章,名字就叫《看不懂,这场仗真的有必要打到底么?》,这是陛下定好的标题,我要去找将军了。”
阿凉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出了成不害的房间,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真是奇怪,陛下怎么那么肯定将军这会儿定在城里?”
是挺奇怪的。
成不害都被搞懵了。
要是按照阿凉的说法和他,那自己不就成了那鼓吹即便胜了漠北也是非但无用反而有害的小人了么?
之前陛下好像说过这种小人叫什么来着?
对!
叫公知!
可我不想当公知啊!
成不害发出了内心的呐喊,可惜李景轩根本听不到。
作为一国之君,他现在非常的不爽,因为有个人放了一封信在立政殿的书案上,竟是没有一个人发掘是谁放的!
这可不行!
这说明皇宫的安全问题有很大的漏洞!
相比于城外的十万漠北大军,这才是眼下真正需要解决的大问题。
李景轩决定重新组织皇宫的防务,要重新组织,第一步当然是重新了解,作为一个皇帝,怎么能够不对整个皇城后宫了如指掌?
前
身的指望不上的,那个废物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还得自己来才行。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仅仅用了半个时辰,李景轩就被彻底惊呆了。
能将皇宫防卫布置成这副鬼样子,安阳靖曦是怎么成为大宁战神的?
她手底下的兵这些年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阿史那都也被惊呆了。
以前的宁国大臣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要么就是板板正正假正经,净说些没用的空话大话,要么就是唯唯诺诺没骨头,只晓得溜须拍马逢迎自己。
但这个家伙……
看着一身紫红官服被五花大绑的裴乐,阿史那都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当真是宁国的新丞相?”
裴乐顿时就不高兴了:“外臣再跟大单于说一遍,如今的宁国没有丞相,但外臣乃是陛下倚重的内阁议事郎,其实也就相当于丞相,外臣此番前来……”
“够了!”
阿史那都突然将其打断,而后挥手屏退左右,待得帐中无人才又开口问道:“是宁皇让你来的?”
裴乐点了点头。
“他让你来做什么?”
“陛下让外臣来和大单于谈一谈。”
“谈什么?”
“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把宁国当初送往漠北和亲的公主们还回来,此战之后九原要如何重新回到宁国手中都得谈。”
“放屁!”
阿史那都勃然大怒:“你是专门来羞辱我的么?”
裴乐连忙说道
:“外臣知道大单于很急,但请大单于先别急,听外臣把话说完,除了这两件事之外,岁币的问题也需要重新商定。”
岁币?
就在阿史那都愣神之际,裴乐突然又幽幽的补充了一句:“大单于别误会啊,陛下的意思是漠北得给宁国岁币,陛下也知道你们没钱,可以拿牛羊抵。”
阿史那都再一次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我杀了你!”
裴乐却是朝着绑在身上的绳索努了努嘴:“眼下的形式想必大单于很清楚,陛下派我夜里前来,为的就是给大单于留几分脸面……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