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年纪,就连平时磕碰一下,桑父桑母都心疼的不得了,更别提整整三天三夜的高烧。
昏睡中的桑知似乎一直在做噩梦,梦里不停地在呼唤软软的名字。也是这时,他们才意识到,或许对年幼的桑知来说,软软不仅仅是一只猫咪那么简单。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软软就是她最要好的玩伴!
意识到这点,桑父就开始发动亲戚,沿着出事的河边四处寻找软软的身影,可他们几乎将河边翻了个遍,却连软软的一根猫毛都没见到。
许多人都说,软软只是一只猫,是一直养不熟的畜生,也许是被带出门后自己跑掉了,又也许是被谁家捉回去自己养了起来。
无论是哪种结果,反正一只猫的死活去留,谁在意呢?
他们找不到软软,而高烧的女儿又危在旦夕,桑父桑母只能去拜托村子里长寿的老人,几经周折请来一位高人。
高人说,桑知高烧不退是被猫灵缠上了。猫灵,自然就是死去的软软。
也是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那只在女儿怀抱中长大,还不满五个月的小奶猫已经死了。
除了年幼昏迷的桑知,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死的。
高人说,死去的猫灵之所以缠上桑知,那是因为,桑知就是害死它的凶手。猫这种生物尤为记仇,它死去后怨煞之气不散,早晚有一天会害死桑知偿命。
在桑父桑母的苦苦哀求下,高人出了个主意,说他可以保桑知二十年无虞,可二十年后,桑知就会面临一场生死劫难,能不能度过这一劫难,就要靠桑知自己。
桑母哽咽的声音落地,室内安静了许久。
床边,桑秋叶看着床上昏迷的桑知,她眼神平静,却又像是跨越了时间和山河。直到那张苍白沉睡的面容,与记忆中一张稚嫩可爱的脸重叠。
她声音很轻的问,“那后来呢?”
“后来……”桑母说,“那位高人离开后,知知的高烧就退了,她人瘦了一大圈,好久才养回来。最重要的是,知知清醒后,就忘记了很多东西。”
幼年本来就是健忘的年纪,大病初醒后的桑知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昏倒在水边,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摔得满身是伤……也忘记了软软。
那个浑身黑漆漆、毛茸茸,只有四个月大小,会趴在她怀里撒娇,会一边沐浴阳光一边注视她的小猫咪,就仿佛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消失在了桑知的记忆中。
桑父偷偷去找高人问过,高人说,小孩子大病后失去一些记忆是很正常的事情,而那些被遗忘的东西,一定是连桑知这个失忆者本人都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遗忘本身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对于桑家人来说,却是他们求之不得的。
桑母说,“我们带着桑知修养了几天,就搬离了那个村庄,至今二十年都未曾再回去过。原本我们以为所有事情都会风平浪静的过去,直到有一年知知生病发烧,她说……她听见了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对方一直让知知去找她。知知来询问我们的时候,我们都知道……是软软找来了……”
为了哄骗桑知,也为了给自己洗脑,他们将桑知所听到的一切声音都称之为幻象。
为了保住心爱的女儿,桑父桑母严令禁止桑知饲养任何小动物,有时哪怕女儿抱着猫狗可怜兮兮的求他们,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坚定拒绝。
因为他们害怕……谁知道哪天桑知带回来的猫狗,或许就会变成他们梦魇中的软软……
他们瞒着女儿童年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却会不定时的投喂外面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狗,企图用这种方式,化去缠绕在他们一家三口心头上的噩梦。
他们是全天下最普通的父母,已经用尽全力,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明瞳声线轻缓,“我记得我们入住旅店第一天,你们再三叮嘱过,入夜之后尽量不要离开旅店。如果我没猜错,这个规定……是你们最开始制定给桑知的吧?”
“是……”桑父点头,轻轻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们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就在几个月前,城里突然出现了许多离奇命案,死者死状凄惨,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什么变态杀人狂魔,直到……我看到邻居家的那个年轻女人,发疯咬死了一个十几岁的男孩。”
“我曾在乡下见过染上狂犬病的人,发狂的症状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后来我听说,邻居家属整理女人遗物时,翻出了很多狗骨头,也曾有人见过她曾经将翻垃圾的流浪狗丢进湖里,笑嘻嘻的看着那只狗被淹死。”
因为女儿曾经的遭遇,桑父佷快就联想到,这些命案并不是什么杀人狂魔,就是单纯的报复。
那些无辜枉死的小生命,死后化为厉鬼冤魂,来向曾经朝着自己挥舞屠刀的凶手复仇。它们生前是如何被折磨致死,死后就要以同样的手法报复回去!
这场暗地里的屠杀让桑家夫妻胆战心惊,他们生怕桑知有一天也会落到那个下场,于是在隐瞒真相的情况下,勒令桑知不准晚上出门。
只是他们千防万防也没想到,就在明瞳他们入住的第一晚,桑知还是被那个声音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