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朦胧,月影依稀,何府洞房之中燃着红烛,灯影昏黄。
新郎官何承喝得酩酊大醉,被搀扶到洞房后,下人们便都退下了,屋中只剩下他和新娘柳小如。
“喝!——再来一杯!满上——满上!......”何承东倒西歪地倚靠在床边,时不时冒出几句不知所云的醉话。
新娘柳小如一袭火红艳丽的嫁衣,裙尾铺开散到床上与地面,锦缎腰带缠绕出她玲珑窈窕的腰肢,不堪盈盈一握,纤细的双臂间缠着一层赤色轻纱披帛,鸳鸯戏水的大红喜帕蒙着她的头。
柳小如也不搭理何承,只是默默地在床边坐直身子,如同石化了的塑像一般,甚至都察觉不到她呼吸的声音。
不多时,何承似乎酒醒了一些,恢复了些许意识,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笑嘻嘻地开口道:“嘿嘿嘿——小如美人儿,我的爱妾......等心急了吧?!......本公子这就来揭开你的盖头......”
新娘柳小如闻言,依旧没有动,何承伸手带着醉意,双目迷离,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触碰到覆在新娘头上的喜帕。
“唰——”的一声,何承将鸳鸯喜帕一把掀起来,随手扔到了一边。
鸳鸯喜帕揭开后,露出了一张白皙稚嫩的脸庞,却意外地将楚楚动人与风情万千融合在了一起,莫名地诱人心魄。黑发如瀑,肌肤如雪,美目如玉,双眸转盼多情如墨色宝玉,眼角眉梢带着娇俏妖媚。
何承望着眼前的美人儿,双眼发直,根本移不开目光,只会痴痴傻傻地笑,口水都要滴落下来......
美人儿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双瞳冷冷地盯着何承,神色鄙夷。
呵,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爱妾.....小如......我......”何承原本就带着醉意,此刻更是被美色诱惑得头脑发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何承迷迷糊糊,只见眼前的美人儿红唇微动,似笑非笑,她缓缓抬起了一截玉臂,纤细白皙的手指弯曲,勾着自己上前。
“过来呀!过来呀......”一声娇媚的呼唤响起,声音却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甚至带上了缕缕回音。
何承听到耳边一直在回响“过来呀”这一句话,他仿佛被勾走了魂魄,呆愣愣地凑近。
“呵呵呵——”一阵笑声过后,幽远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美吗?我美吗......”
何承耳中的声音依旧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明明美人儿就在他的面前,触手可及,可是她的声音为何像是从那么远的地方飘来?......
何承的脑子被醉意和美色麻痹,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呆呆地回应:“美......美......”
“那你再凑近点儿看看......”美人儿娇艳的红唇一开一合,引诱着何承。
“凑近点儿看看......凑近点儿看看......”何承神情呆滞,麻木地重复着他听到的话,一点一点凑到美人儿身边。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拽住了何承的衣领,美人儿呵呵笑着,“何承......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究竟是我美——还是她美?!”
话音刚落,新娘柳小如的脸瞬间就变了一个模样,原本勾魂夺魄的美艳面庞消失不见,一张黑紫色的脸浮现出来,唇色乌黑,暗红的舌头伸出嘴唇之外,长长地延伸,舌头已经垂落超过下巴,一头青丝凌乱不堪。
新娘柳小如变成了面目可怖的吊死鬼模样......
何承惊恐万分,待他看清了吊死鬼的长相,更是冒出一股寒意,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他霎时醉意全无,吓得清醒万分......
“鬼!鬼啊!......你,你是许蓉蓉?!——你来找我,找我索命来了?!......”何承双瞳紧闭,不敢再看,拼命想要挣扎躲开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新娘。
可是,何承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抓着衣领,根本逃离不了......
“呵呵呵......何承......你还没有回答,究竟是我美,还是她美啊?!......”幽远冰冷的声音在何承耳边响起,夹杂着接连不断的笑声,“呵呵呵......呵呵呵......”
何承哪里还敢出声回应,抓着他的那只手似乎力大无穷,轻轻松松地便将他整个身子凌空拎起,何承双脚离地,手脚并用地胡乱在半空中挣扎。
他此刻惊惧至极,心中才萌生出些许悔恨。何承回忆起了他派人活活打死的秀才祈原,被打成重伤后急火攻心而亡的米商许安财,还有心灰意冷宁死不从的许蓉蓉......
偏偏当时,他对这三条性命的枉死没有半分愧疚,还不出一个月,他们尸骨未寒之时,他再一次见色起意,故技重施,强行纳娶柳小如为妾......
都怪自己色迷心窍,恶贯满盈,才落得今日吊死鬼索命的下场......
“蓉蓉......许小姐......祖奶奶啊!——您饶我一命吧!我是畜生,我是禽兽,我是混蛋,我有罪!......我知错了,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