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夏日宴,林芷烟的心情五味杂陈。
她先是被赵钰儿的大白狗扑倒在地,当众失了仪态,后来又是被向文馨和童枝儿取笑她出身低,不知什么是广南荔,好像每一个人都对她充满了敌意。
宴会上,自己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和太子接触……
偏又出了朗州灭门惨案!
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
反观玉君,今日倒是在自己面前出尽了风头。
回想半年前,玉君初来朗州时,还是家中人人厌嫌的狐媚子,谁也瞧不上这个还未及笄的乡下女子,可不成想,自己被母亲送到京城也才一个月左右,回到家中,玉君就成了林家当家做主的老夫人。
自己还要给她请安问好!
现如今到了京城,本以为能压她一头,哪里知道,玉君竟然得了宁王妃的照拂,处处高她半截!
想到这,林芷烟咬牙切齿。
一双帕子绞在手指上,都乱崩线了。
王氏没有注意到林芷烟的表情,她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边缓平心情……因为身怀六甲,她没有过去和林芷烟一块看盒子灯,所以也没有看到灯撒状纸的画面,但那些状纸随风飘到她脚边,她还是捡起一张看了。
状纸上所写
,字字泣血。
朗州前漕运司王昌元一家灭门惨案,十多条鲜活的人命。
如今虽只有一张冰冷的纸,却也让王氏吓得不轻。
她忙丢了状纸,喝了口水压惊,生怕情绪波动影响了腹中的胎儿。
还好……
腹中胎儿没有异常。
她缓好心情,吩咐马夫加快速度回府。
……
相比众人对此事既好奇,又惊怕的心,淮河边唱曲的丽娘却是生了一颗后怕的心。
此时她也在回去的路上。
马车上,还有几位清倌人。
同是淮河边唱曲的小姐妹芬姑娘见丽娘心神不宁,用手肘碰了碰她,问道:“丽姐姐,你怎么了?”
丽娘被吓了一跳。
芬姑娘纳闷:“丽姐姐?”
旁边的元姑娘也发现了丽娘的异常,她和芬姑娘交换了一下眼神。
丽娘稳住心神,咳了两声道:“没事,嗓子不舒服。”
“别是吹了风,着凉了?”元姑娘道。
“丽姐姐,你这嗓子比命还重要,可得仔细保护着,我那还有一点枇杷膏,一会回去拿给你。”芬姑娘道。
“不用,你自己留着吧。”丽娘说。
“我留着也没用,就我这嗓子,喝再多的枇杷膏,也唱不出丽姐姐你的《竹亭序》。”
“那是你不用功。”
“我哪里是不用功?唱曲也是要天赋了,丽姐姐你天生一副好嗓子,不用刻意去学细腔软声,就把能一首《竹亭序》唱得满城皆知……今日,可是连宁王和太子都赏了你。”芬姑娘羡慕道。
丽娘也不吝啬,说:“大家都辛苦了,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宁王的赏钱,人人有份。”
芬姑娘和元姑娘开心道:“谢丽姐姐。”
丽娘叹了声气,心事重重。
元姑娘问:“丽姐姐,你不会是被吓到了吧?”
芬姑娘接过话道:“被什么吓到?那妇人告状的事?这算什么呀……又不是死了人见了血,咱们这些年在淮楼里唱曲,见过多少血腥的事,哪一桩不比今天这事吓人?”
“好妹妹,这你就不懂了,这件事不吓人,但影响很大。”
“天大的事,又不干咱们的事。”
“这话不对。”
“哪里不对?”
“你想啊,此事要是惊动了京里各个司部衙门,到时候那些做官的,岂不得忙晕了头,哪里还有功夫来听咱们唱曲?咱们赚的就是官家的银子,官家不来,你我喝西北风去啊?”元姑娘说。
“喝不喝西北风我不知道,反正以后啊……
我也不盼着那些官家来听我唱曲了。”芬姑娘嘴角抹着一丝娇羞,低眉笑了笑。
元姑娘一看,有问题!
便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盼着了?我的好妹妹,你别有什么事瞒着咱们?”
丽娘也问:“怎么了?要嫁人了?”
芬姑娘眉眼一抬:“丽姐姐,你怎么知道?”
丽娘道:“还真被我说中了?”
元姑娘一听,十分激动道:“你真要嫁人了?”
芬姑娘咬了咬唇,扭捏了一会,不好意思道:“我要是跟你们说了,你们可不能说出去。”
“有什么不能说的?快点,别卖关子了。”
“我……我是要嫁人了。”
“别诓骗我们!”
“骗你们,天打五雷轰!”
“该不会……是那位谢郎君吧?”元姑娘猜测道。
“嗯,就是他。”芬姑娘满面红润,脸上难掩喜悦,道,“谢郎君前几日跟我说,等他今年科考完,就娶我过门。”
“好啊你,这么大的事,竟一直瞒着我们。”
“哪里瞒着了?我与谢郎君情投意合,你们不都瞧着吗?”
“我当人家只是来听你唱曲的,哪成想还有别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