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已是血肉模糊,连指甲都瞧不见。
而那傅缘悲爬出来的洞口中,魏怀章见到了她的母亲。
即便已死去多日,那根用以支撑身体的木棍,依然抵在她的胸口,她依旧保持着支持梁木的坐姿,双手微托,呈怀抱姿势。
魏怀章心间既酸涩又震撼,望着傅缘悲的父母,久久不能回神。
傅缘悲跪在了爹娘面前,这次她终于敢哭出声,带着哭腔的声音颤着道:“爹爹,娘亲,我找到魏大人了。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一定会跟着哥哥回到故国!我一定会……”
听着傅缘悲几近失声的哭声,魏怀章眉峰紧蹙,双唇亦跟着紧紧抿起。
他听到的不仅是傅缘悲的哭声,还有滞留北境无数汉人的悲泣,以及这片,原属大梁的,故土的哀鸣……
十三年前北齐起兵,十年前先
() 帝驾崩(),两年前北境陷落?()_[((),可朝中那些主和派的官员,却置北境百姓于不顾,亦无一雪前耻的勇气!
这十三年来,主和派陷害了无数能武能战的将士,流放了无数主战的文官,那么多前辈前仆后继地送死,可终究没能换来朝廷的改变。
他听着北境的战事长大,他怀着收回失地的热血用功读书,终于成为大梁史上最年轻的状元。
初入朝堂时,他意气风发,本以为自己是能成为收回失地的人。
可两年的举步维艰,到如今被囚北境,他恍然意识到,他不过是那些前赴后继的人当中的一个。
深切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可此时此刻,他望着眼前傅缘悲父母的尸身,心间的理想却愈发坚定。
若是做不到终结这一切,他也得是那个主战的声音,替这些埋骨北境的汉人,喊出心间的心愿!只要有人坚持,有人记着,就总有重现大梁昔日辉煌的一日!
魏怀章陪着傅缘悲,小心带出她父母的尸身,就在他们曾经的家的废墟上,让他们入土为安。
整个村里,还有很多其他汉人的尸身,可现在,即便有心,寒冬的天气和冰冻的土层,让他们两个无力让他们全部入土为安,只能尽己所能,铲些土来,掩盖他们的尸身。
待做完这一切时,天已全黑,凛冽的北风袭来,魏怀章点起提来的灯笼,捏着傅缘悲的肩头,一同往村外停靠的马车处走去。
借着灯笼微弱又摇曳的光芒,魏怀章见傅缘悲神色恹恹,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说了些安抚小姑娘情绪的话,傅缘悲心情逐渐好了起来,脸上隐有笑意。
见她情绪好些了,魏怀章便又好奇问道:“心有所哀为悲,你爹娘为何会取这个字在你的名字里?”
傅缘悲抬头看看魏怀章,复又看向脚下的路,许是心情好些了,故意卖关子道:“魏哥哥,你想想看啊,我如今十岁,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魏怀章一下了然,两朝争战十三年,战事三年时,边境城池连续失陷,先帝为振军心,御驾亲征。
怎料天逢不测,暴风雪忽至,被齐人俘虏,因不愿受辱,先帝自尽当场。
先帝反抗齐人侵略之心决绝,若是先帝尚在,今时今日,朝中绝不会叫主和派占据上风。
悲,原来傅缘悲的爹娘,是在纪念当年那位英勇,却时运不济的先帝。
魏怀章再次对傅缘悲的父母刮目相看,即便只是普通百姓,心间亦有家国大义。如此看来,傅缘悲的父母执着让她回故国,不仅仅是为了女儿的安全。
许是知道傅缘悲今后,会在他身边很长时间,他这才详细问起了一些其他关于傅缘悲的事,才算是了解了身边的小姑娘。
二人回到马车上,便连夜往回赶,深夜在一处避风之所停下马车,二人在马车里裹着厚衣服,一人一侧凳子,睡了一觉,第二日破晓,便接着往蒲与而去。
复又走了四日,于第四日夜里戌时抵达蒲与,回到住处。
刚进到院中,
() 隐约便见门口蹲着一个人,天太黑,看不清来人是谁。
二人心生警惕,魏怀章下意识伸手,将傅缘悲护到身后,探问道:“谁?”
那人影站了起来,随后行礼道:“魏大人,是我,那日给你看病的大夫,孔思鹊。”
魏怀章和傅缘悲记得,那日的大夫也是汉人,他们二人这才放松警惕,走上前去。
走得近了,这才看清来者确实是那日的大夫。
孔思鹊看着二人,眼里透着喜悦,魏怀章不由问道:“孔大夫深夜前来,可是有要事?”
孔思鹊忙摆摆手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们,那日我给你瞧过后,着实担心,过了两日见齐人撤了守卫,就想着来瞧瞧你们,谁知来就看院中空着,却不知你们人去了何处,等了这八.九日,看你们平安无事地回来,我就放心了。”
他还以为魏大人被齐人暗害了,着实担忧了好几日。
傅缘悲仰头看着孔思鹊,面上出现笑意,这大夫人还怪好的。魏怀章笑道:“劳孔大夫费心,我们无事,只是有事出去了几日。”
孔思鹊喜道:“齐人予您自由了?”
魏怀章点头:“许是能安稳些时日。”
孔思鹊高兴得紧,忙拉过魏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