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不异空, 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佛塔顶楼, 净空大师又换了《般若波蜜多心经》在念。
楚昭也换了条腿靠着,这时,郎君走到他面前,笑眯眯道:“二哥今日怎上来了?”
楚昭瞥他一眼, 声音懒散:“怎么?”
“我就不能上来了?”
“自是能, 谁还能拦着二哥不上来?”郎君笑, “只是…”
郎君折扇不离手, 此时那轻轻扇了扇, 声音很轻:“二哥不是不信么。”
楚昭勾了勾唇, 看他一眼, 突然道:“弟,你…不冷?”
郎君手中的折扇停住了, 半晌露出个无奈的笑,摇头叹道:“二哥,你这人真是…”
这回楚昭没搭腔, 安静地站着。
但他不吭声,旁人目光却还是忍不住流连在他身上。
无他。
只是在这幽暗洞室里,这人一身风华, 实难让人忽略。
王清玄此时也虔诚不了,一双妙目时不时落到他身上,却在瞥到那郎君衣袍边沾染的一点似碾碎的红色花汁时, 忍不住眯了起来。
那点红,刻印在他一尘不染的雪袍上,着实有几分暧|昧, 让人忍不住想起女人涂得艳红的丹寇,紧紧攥住那白色一角的模样。
王清玄心内辗转,却在大师“咚”的一阵木鱼声里,回了神。
她连忙晃去脑中那点荒谬的猜测,努力重新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金身法像上。
净空大师念完经,开始上香。
香案便是那金色莲台灯座,灯座上放着一尊青釉狻猊兽首香炉,旁边是一四四方方的金丝莲纹木盒。
头柱香,是由在场最尊贵、同时也是捐了最多香油钱的誉王妃上。
誉王妃整一整袖,以水濯手,待手净后,接香上前,走到蒲团前,对着佛像叩首。
一切都肃穆而安静。
但在这安静里,长公主却难得有几分分神。
她忽而想起从前。
阿昭小时还算乖巧,他儿时她带着他礼佛诵经,他总是很感兴趣,时常缠着她问东问西,经书也背得滚瓜烂熟。
可不知什么时候,他便不信这些了。
连佛塔顶楼都不肯登一登,问他,便是一句:“阿娘,佛若管用,这人世间哪还有那么多疾苦?”
她当时就捂了他嘴,此后再不迫他,没成想,这回居然自己上到了顶楼。
难道是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长公主一双与楚昭如出一辙的长眉拧成弯月,一边担忧地看了楚昭一眼,而后,又重新双手合十,看向面前——
这时誉王妃已经上完香,起身后,又对着香案旁的金丝莲纹盒双手合十一拜,之后才从前方绕回来。
于是,她便也上前开始上香。
袅袅的烟气萦绕在这不大的塔顶。
鲁莲便是这时候上来的,他上来时脚步声有些大,引得一部分人看过去。
但鲁莲却谁都没看,只沉着一张脸,径直走到王清玄身后——
王清玄身后,还排着其余人。
一时间,人人侧目。
王清玄眉皱了起来,她自然是不喜欢鲁莲这般失礼的举动的,但那点不满,却在对上对方那略苍白的脸色、和发红的眼眶时消散了去。
“鲁郎君,你怎么了?是…不舒服么?”
那带着关切的口吻涓涓入耳,鲁莲却无从前那般激动,只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小娘子。
她还是如从前一般,清丽婉约,如一支静开的白玉兰,静静站那便自在有香。
可为何,他胸腔里那颗心,却不似从前,“噗通噗通”跳了?
他似不信,伸手往心口按了按。
太安静了。
这让他都有些不习惯。
鲁莲露出个难看的笑:“无妨,只是爬楼怕累了。”
王清玄也露出个笑:“鲁郎君,看来你平日里该多锻炼锻炼了。”
说着,她那双眼睛忍不住往旁边拐去一眼,恰看到心中那位郎君双手环胸、斜倚褐墙,恰旁边有洞开一轩窗,有月色深沉流进来,落到他的眼睛里,也不知是与旁边那楚郎说了什么,那眼里便染上一点笑。
她心怦然一动,连忙又收回视线,只耳尖却同时,悄悄染上一点霞红。
鲁莲将一切都揽入眼里。
他又忍不住按了按胸口,发觉除了得到胸口那一点指腹按压的涩痛外,竟再没旁的任何感觉。
他心中那弯清冷的月啊……
鲁莲不可置信地想——
难道他竟也如世间男子那般肤浅,只看一张脸?!!
正彷徨时,又听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似是对方体力不成、跑得快了些,还带了微微的喘|息。
说不清什么原因,鲁莲伸长脖子,往楼梯口看。
他先是看到了一只手,那手那样柔美,纤细白皙的指,指尖涂了樱粉色丹寇,紧扣着楼梯扶手;而后,便是一点儿露在烟灰色薄氅外的樱色裙裾,裙裾因摆动,如初春枝头悄悄绽开的一点儿花蕾。
再之后,一女娘便俏生生地出现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