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自后院而来,不是寻常香客,思空虽恼怒将近好事被人打断,可宝山寺中人身份晦涩不明,他不愿再随意开罪旁人惹一身腥,便将木棍横至身侧,其余僧人停了动作,铁杖仍立在身前。 二人这才得以喘息,却也不敢放松,长剑仍架在手上。 沈明原听来人声音耳熟,见深处暗巷尽头走出一人,粗布衫穿在身上并不规整,脖后挂了个斗笠,饶是如今渐寒,双脚也只踩着单薄草鞋。 “先生?”一旁沈明低声耳语只传到程翎耳中,他定睛一看,果真是禄山书院那位老先生。 沈明蹙眉,心下疑惑,先生怎在此处?难道宝山寺所为他也牵涉其中? 见是个状似山野莽夫的白胡老翁,思空面色一沉,语气间也带了几分不悦:“敢问施主何人?” 李作临在几步远外驻足,并未答话,反而看向沈明:“子彻,久不去书院,可是忘了老师?” 饶是如今情势剑拔弩张,沈明心存疑惑,却仍不忘此乃恩师,垂下剑尖行礼道:“子彻不敢,只是近日有事在身,才耽搁了课业,改日定当向先生请罪。” 程翎见状也弯腰行了礼。 “原是位先生,怎么,才演了师徒情深,又要来一出?”思空嘲弄道,只觉好笑。 李作临略微颔首回礼,而后开口:“请罪便罢了,现下到了上课时辰,随我去书院。” 此话一出,沈明同程翎对视,知先生是要保他二人。 “我在同你讲话!”几番被无视,思空恼怒道,“去书院?笑话,这宝山寺何时由你说了算!” 李作临仍未看他,只向沈明道:“子彻,随我走。” 思空怒发冲冠,手一挥木棍便直指李作临脖间,沈明见状担心真的伤了先生,提剑上前,围做一圈的僧人几乎同时以铁杖击地,拦在他身前。 一触即发。 李作临却不为所动,顺着木棍向思空看去:“既为宝山寺所豢,便该知晓并非何人都能动得。” 见此人冷静,思空也怕得罪权贵,按下性子,又收了手:“方才得罪,施主要离开请自便,只是这二人今日在此撒野,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放不得。” 何况方才沈明口中所说,倒像是笃定确有其事一般,如此任他离开,无异于放虎归山。 “天王老子?”李作临冷笑,“那便问问你主子,肯不肯卖我这份薄面!” 思空只道他是虚张声势,正欲再上前,却见暗巷立着一人。 他心有不甘收了棍,李作临向通往前殿的窄巷走了几步,回身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跟上。” 沈明动了两步,身前僧人竟侧身为他二人空出了道,二人再不耽搁,快步跟上了李作临。 前殿仍然人来人往,若非身上隐隐作痛,沈明倒要以为方才是南柯一梦了。 自侧门出了宝山寺,沈明开口:“先生,敢问……” 李作临停了步子,上下打量了沈明,问道:“伤处可有大碍?” “回先生,并无。” “那便去学堂再说罢。” 程翎给沈明简单包扎了伤处,而后动身回府给小姐报平安,沈明叮嘱勿要事无巨细,叫小姐担心。程翎无奈,叹着他自有分寸。 沈明与先生到讲堂后,才差小厮去通传他人。 稚白拿进个四方棉垫走至沈明身边:“沈公子,挨了板子垫着这个,好受些。” “多谢稚白。” 稚白轻摇摇头,又给两人斟了茶,而后退下。 “你可看出了?”李作临望着稚白离去的背影,问道。 知先生所指,沈明垂眼答是。 无论沐浴如厕,稚白总避着旁人,身上还总有略有刺鼻的香气,是用来遮掩味道。 “他本是东宫里负责洒扫的,那日我自宫外而行,便听见了闷棍声,进去见,早已血肉模糊,可这孩子一语不发,咬着白布死不开口。” “我本不愿参与,可东宫哪里是行刑之处,我便问了,是犯了偷盗罪,却不承认,问他是谁也讲不出,要挨五十板子。彼时他才六岁,五十个板子便是生生要他的命。” “正巧那位出来了,他也不过九岁,我开口求情,却听他说一个奴才,为何要专程说来脏他的耳。好在大太监看我在乎,便下手轻了,保了他一命。” “子彻,你可知我为何不愿入朝为官?” 李作临轻抿口茶,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今朝用得着你便用,明日没用了,要杀要剐他们便都不在乎了。” 沈明知先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