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着小厮端来糕点果盘,又生了碳,便作别去了正厅。 房屋一时寂静,只剩一女使不时翻动炭盆。 寻来的衣裳最合身的竟是下人服饰,二人穿着粗布衣裳,不像是少爷小姐,倒似寻常百姓家的孩子。 许芷坐在案几边,拿手帕不时擦着发梢的水珠,只是水混着泥,几下便把帕子染成土色。 她抬眼看对面的沈明,沈明正经危坐,手中紧攥着玉佩,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连下颌滑过的水珠都未曾在意。 许芷方要起身,沈明便察觉到她的动静抬眼看来。 “许小姐,在下感怀许小姐出手相助,只是这玉佩实在贵重,小姐好好收着,万不可随意赠与旁人。” 沈明拿着那枚玉佩本就坐立难安,见许芷向自己走来,没做他想,只当她是悔了,与其让她开口不如自己主动,也少让她落得出尔反尔的名声。 许芷却越过少年伸出的双手,拿帕子拭去他面上的水痕,沈明一惊,向一旁避开。 “旁人?”许芷将帕子放到桌上,拿块蒲团坐到沈明身旁,用指尖将糕点拉到桌沿,“你跟我说说,什么是旁人?” 一旁女使起身:“小姐,公子,奴婢再去取些炭来。” 倒是有眼色,许芷点头让她去了。 沈明不明白许芷何意,却也从善如流地答:“除去血亲外的,均是旁人。” “旁人一词闻得未免有些冷静疏离,那张礼蛮横霸道胡作非为,对你拳脚相向,便不为恶人,也称旁人?”说罢不等沈明回答,接着问:“沈老爷知你处境却隐而不发,此般也不算旁人?” 沈明未曾想她小小年纪却能说出这般话,一时无言。 良久,他以指腹摸索着手中的玉佩,开口:“……张公子虽性情顽劣,可本性不坏,不过逞一时之勇,怄气打闹而已,称不上恶人。沈老爷……父亲自有他的苦衷,生身父亲又怎能称之为旁人。” “那我呢?”许芷捻起一块酸枣糕递到沈明口边。 “我在众人前护你保你,将贴身玉佩送你,还喂你爱吃的酸枣糕,我也是旁人吗?” 沈明愣愣接过糕点,放入口中,酸涩之味自舌尖绽开,随即而来的是满口的甜。自己喜爱食酸之事,只有母亲记得,可母亲已走五载又三月了。 “沈明,什么血不血亲,什么旁不旁人,都是假的。你只稍记得,对你好的人是好人,对你不好的人,纵然有千百个由头借口,都是坏人。” “玉佩你留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要护你,便不会出尔反尔。” 沈明缄口,不知作何回答。 许芷又挑出几块酸枣糕放到盘边,见沈明仍攥着玉佩不动弹,便起身夺过,挂到了他的脖颈上,又将玉佩塞进外衣,伸手按按:“沈明,这可是我母亲求来的宝贝,你若丢了绝不饶你。” 许芷坐下后接着挑拣着酸枣糕,玉佩隔着里衣发烫,沈明低头将玉佩绕过里衣,小心翼翼贴在心口。 两人又吃了几块糕点,方才出门的女使便回来了。 “公子、小姐,许公子着小厮来报,马车已在府外等候。” 许芷起身,见沈明不动弹,便伸手拉起他:“天寒地冻,你难道打算走回沈府吗?” “这……与小姐同乘一辆马车,怕是多有不妥。” 说话间许芷已走到门口,女使接过一旁小厮递来的衣物道:“这是文公子着人备下的兔毛斗篷,小姐公子穿上,以免着凉。” 忽然听到文思悯的名字,许芷没来由打个冷战。 “哥哥在,说不准那文思悯也在,有什么好怕。” 许芷将黑色风衣递给沈明,又拿起鹅黄色风衣裹在身上,二人穿戴整齐后,踏入院落中。 见女使引路,许芷道:“从前常来方府听方先生讲习,你不必带路,退下吧,替我谢过方小姐。” “是。” 女使退下后,二人顺着青石板路向府外走去,一路无风无雨,只余脚步声一前一后慢慢走着。 走至湖边,许芷突然停下,转身看向沈明:“沈明,方才与方小姐攀谈时,你为何拦着不让我说话?” 她支开随从,便是为了询问此事。 沈明原不愿多言,却见面前小女目光如炬,想着她既出手帮他,他便也不应在这人面前藏着掖着,若是面前这人,或许也无妨。 他抿抿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许芷边走边说。 “许小姐可记得方小姐的衣着?” “记不太清,许是白色袄裙?这有什么关系?”许芷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