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二月一旬有余,眼看着已然步入3月春暖,清晨的凉意仍旧不时背刺偷袭,激得人打个哆嗦。 风云岭现下全天免费开放,大清早就能见精神矍铄的退休干部往来游走,建于半山腰的小凉亭不甚受宠,只有一位登山客靠在旧漆剥落的栏杆上,手持保温杯慢口啜饮。 凭栏上倏地扒上一只手,手背虎口处狞疤盘踞,随着肌肉鼓动,仿佛活过来一般,在栏杆上挣扎蠕动起来。 安长林不疾不徐,从容地挪开一个位置,让给刚到的女人。 “从哪上来的?” “那边,我怕迟到,抄的近路。”她手指伸向侧峰陡峭处,双目环视一周,奇怪道,“孟书记没来?不是说,你们两位想见我的吗?” “老孟临时有会议。” “哦,那是……” “黄翠翠啊,”安长林扣上杯盖,螺纹拧合的声音抢了她的话,“人生这一路,苦点累点倒不怕,就怕因为抄近路误入歧途。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你。” “您说。” “你做事之前,考虑一下后果,建工集团的事情,不是那么好参与的。” 她垂死挣扎:“我没参与啊。” “那你给唐小龙和程程送东西干什么?俩人都不在一个地方服刑,难为你打听。一碗水也端的够平。” 都是替别人坐牢,一个太子党,一个太女党,建工集团未来两股力量交锋之前的子夜时刻,她提前熟络熟络,为06年打好基础,如果可以,一举拿下HE结局岂不是皆大欢喜?怎么了怎么了? 她掸掉裤腿上的泥土,半遮半掩道:“程程是替死鬼,我就是替她不值得。再说,您二位今年忽然撤了我的失踪通报,大方放我回京海,难道和建工集团没关系吗?” 安长林不笑,也不正面回答,黄翠翠见他做此态度,略一思忖,开口道:“不过我想……” “回来先去见了高家人,也不说来看看我们两个老头子。”安长林坐下,双手搭在大腿两侧,与那些和小辈谈心的老父亲别无二致,“黄翠翠,你是心向着我们呢?还是那边呢?” 她颔首轻笑,继而抬起下巴,高昂着头,看向逐渐明朗,光芒万丈的金乌。 “我向着那边。” “再说了,您还计较这个呢?”她也扮着晚辈,“您这身子骨,比高家人能活啊。” 不撒谎,高家除了高启兰和半路认爹的高晓晨,都走安长林前面了。 “我主要是想……” 黄翠翠第三次主动开口,第三次被打断。 “本来老孟说,他要是没时间,叫郭局来,也是一样的。” “那我就不来了。”她笑道,“如果真的是郭局代孟书记出面,恐怕安局也不会让我来吧。” 二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又双双转开眼神。 “既然今天孟书记临时有事,那不如日后再说吧,我待会儿还有事呢。”她抬腕看表,旧式的表针行动老派地运作着,慢慢指向数字8。 “什么事啊,这么急?要不我开车送你一段?” “也……也行,反正顺路。” 安长林不知为何,感觉躲过了什么劫难,抓起外套和水杯,刚迈出凉亭一步,就听见她不依不饶地开口。 “忘了说,我还有句话想问呢,您都打断我三回了。” 安长林:“……你问吧。” “哦,”黄翠翠开口,“六年了吧,您还是市局局长啊?是不是该入常了?您怎么还不入常啊?” 安长林:…… 他的躯壳在这里,但是灵魂已经被创去了天边。 是劫躲不过啊,这位无神论主义者陷入了玄学的冥思。 * 遵循能量守恒定律,当一个人行为上物理意义地创飞别人时,那么她的语言相对来讲,就会温和柔缓一些,就好比六年前的黄翠翠;反之亦然,当一个人言语上精神意义地创飞别人时,那么她的行为相对来讲,就会文明礼貌一些,就好比现在的黄翠翠。 “主要是,我在外面这六年,真的专业系统地学了很多东西,我明白,在社会上混,要讲武德。” 黄翠翠带着口罩和胶皮手套,抡起墩布往地上一甩,画半圆横扫,把安欣从左赶到右。 “为了成为行业中的佼佼者,我还去学了射击呢!还拿了俱乐部的证明!我也是有进步的,安警官。” 安欣贴着墙,踮起脚尖,大脑在遭受污染之际,还有闲工夫维持身体平衡。 本来就够暴力了,怎么还往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