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问要点什么?” 即使眼前的客人如生产流水线上的零部件般一个接一个的匆匆而过,站在收银台后的店员却始终保持着阳光温暖的笑容。不过他的微笑只是为了迎合顾客的职业习惯性假笑,无论再怎么挤,终究皮笑肉不笑,不含一丝真心诚意。沈连寂淡淡地撂下一句“不了”,转身出了早餐店。 早在秦莘野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姿态,支使他去买早餐时,沈连寂就已然明了她的小算盘。可即使如此,他仍旧去了,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刻意给她逃跑的可乘之机。原因?那自然是他想通了。 秦莘野生性乖戾散漫、桀骜不羁,好比一头俯视世间万物、傲视四方群雄的草原霸主,没谁能够凌驾于其上,任何妄图加以囚缚的行径皆为徒劳之举。上学期能让她老老实实地待在教室里听讲、课后及时完成作业,实属奇迹中的奇迹。更进一步的奢求,这辈子都不可能。 然而沈连寂亦明白,秦莘野之所以对与学习相关的任何事物都憎恶到了深入骨髓、药石无医的地步——当然,谁年轻时没类似的毛病?除了极个别真心喜欢学习或心怀远大梦想的——一方面是出自其本身的惰性,但更大层面上则是因为她认为学习是普通人走的道路,而非她、异类的出路。所以她才草草应付家庭作业和考试,隔三差五地缺勤旷课,上课要么神游天外,要么跑去和周公约会。因此,沈连寂才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样的你,偏偏上了高中选择复读?明明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完成。 他目光深沉地注视她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其完全消失在视界之中。 “哟,醒了?” 蓝天才刚把灌了铅般的眼睑睁开一条缝,秦莘野那恍若远在云端的声音就飘进了耳道。她花了一秒钟重启不大灵光的大脑,旋即一个激灵清醒:“莘野?!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说着,急欲赶往对方身边,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了身后,两脚也被紧紧捆住了,“这是……” “还用问吗,当然是被绑架了啊。”秦莘野比蓝天更惨,全身都被冷冰冰的铁链锁死了,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她一脸事不关己地冷嘲热讽道:“你也是个十足的笨蛋。分明叫你滚远点了,居然还敢厚颜无耻地回来。现在好了,自作自受,活该啊你。” 同作为刀下之鱼、俎上之肉,秦莘野当真没半点奚落蓝天的资格,更何况后者还是被她卷进来的,归根结底,她才是招致这一切的元凶,不被怪罪都算好了,哪有反过来嘲骂蓝天的道理?然而蓝天的反应却出乎预料,不仅默默挨骂,还顺着她的话自嘲道:“确实活该。” 秦莘野略略吃惊。 “我很后悔。如果我当时没有莽撞地冲出去,而是冷静下来求救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蓝天自责地说完,抬眼直视秦莘野的双眸,目光直率而坦诚,“抱歉,莘野,都是我的错。” 秦莘野原本仅是随口讽刺蓝天一波,也不曾真心埋怨她去而折返,此时见她这般郑重其事地道歉,不禁突然如鲠在喉,难受得仿佛被人强行喂了一口瘪。片刻后,她僵硬地咳了一下,撇过脸,闷闷道:“眼下还是考虑如何脱离困境吧。” “嗯。”蓝天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环顾起四周来。 这儿应该是一个废弃仓库:空荡荡的集装箱锈迹斑斑、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夕阳穿过卷闸门的缝隙和碎裂的窗户,无声煽动着飘浮于空中的灰尘,颇有几分末世的凄惨与荒凉。蓝天想,此处毋庸置疑远离市区,远近可能没什么人,即使大声求救,八成也得不到回应。按常理,绑匪绑架人质多出于索财或报仇等目的。换言之,绑匪比较熟悉人质及其生活环境,对其周围的人也有一定了解。而事实上,很大一部分绑架案都是熟人作案。那么,绑匪是盯上莘野或是某个她认识的人了吗?他实施绑架的目的是什么?已经有人收到自己两人被绑架了的消息了吗?就在蓝天的大脑飞速运转之际,卷闸门被“唰”的一下向上一推,一名背光的男人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他往前迈出一步,背后的卷闸门随即由于弹簧破损而掉了下来,发出了“咚”的一声响。 “我还以为你会当场解决了我呢。”即使沦落至被人俯视的境地,秦莘野仍旧不改高高在上的口吻,不等对方走近,就先声夺人道,“特地把我带到这儿,难道是想做一些羞羞的事吗?看不出来啊毛毛,你原来是这种人。” 男人早就见识过秦莘野这张嘴巴的厉害,故而知道反驳纯属白费口舌之举,况且他此刻正在气头上,根本没心情搭腔。他化愤怒为行动,直接扇了她一巴掌,随后气急败坏地道:“食人鬼,吃了一年半的饲料,里里外外都变成了家畜了吗?连两招都接不住!亏我还不断找强者比试,每次都是九死一生!” 秦莘野不料对方如此激动,不由得愣了一下。而后,她轻蔑一哼,转回头,讥笑道:“那还真是抱歉,我太弱了,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