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门审讯室内,史佩均一边用手指敲击桌面,一边耐着性子,等待所谓的审讯员前来讯问。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他等得受不了,进而要踹开桌子跳起来时,门终于开了。 迎面走来的是一位仪表堂堂,昂首挺胸,脚底生风的年轻男子。男子西装革履,高档优质的羊绒面料上有多少个针眼,即代表他这套西服值多少张红爷爷,但可惜其颜色偏深、样式老气,完全不适合他那稚气未脱的五官,再加上他的行为举止带着股刻意的大马金刀,故而看上去除了一身格外刺眼的富贵气息外,就只剩下不伦不类的做作感了。他悠哉游哉地来到桌边,推开椅子,刚想入座,却听他对面的人压着颤抖的声音,极力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为什么……是你?” 在对方开门进来的那一刻,当他的庐山真面目终于显露的瞬间,史佩均全身的血液顿时沸腾,整个人亦不可遏制地发起烫来。欧阳尧旭惊讶地挑了下眉头,挑衅般地侧身翘起二郎腿,左手支着左脸,左肘靠着桌子,边打量着龇牙咧嘴的史佩均,边戏谑地说:“真是意想不到,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这张乍眼看去十分赏心悦目、随即便无比腻烦的臭脸,不论如何变化,哪怕被烧成灰,史佩均也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来。因为对这个人,他曾经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将他的脸狠狠扒下来再撕扯个稀巴烂。 欧阳尧旭换了个坐姿,双手合十,轻佻的语气仿若在显摆什么:“我也记得你哦,尽管在看到你的照片的时候愣了一下,但还是马上想起了你是谁,毕竟你的脸实在丑出了新境界,就是想忘也忘不了。”他面不改色地说着尖酸刻薄的话:“不过,你还真是变了很多呢,该不会是整容了吧?哎呀,这医生的技术可真是不行,怎么比以前还要难看了?对了,我叔叔在医院有熟人,要不要我拜托他给你介绍几个整容专家,帮你的脸修整到能出门见人的程度?” 史佩均气到了极点,以至于没有反击,仅咬牙切齿,紧握着双拳,恶狠狠地瞪着他。 “没错,就是这个眼神。想当初我问你要不要让我姨母帮你开亲子鉴定书的时候,你就是用这种眼神看我。”欧阳尧旭猛地一推桌子,差点将不备的史佩均推倒在地,“我明明是真心关心作为同班同学的你,如今又是真心诚意地关心作为同科同事的你,你怎么就这么不领情,这么不识好歹呢?”他起身走到史佩均身边,抓住他的衣服,把他提起来道:“说吧,你对我到底什么有偏见?” 史佩均只是作为胡一轮断手失踪的参考人接受讯问,故而手脚没有受缚。忍无可忍的他二话不说,直接一拳砸了过去。这一拳聚集了史佩均憋闷至今的愤怒,尽管力道不容小觑,但也没到无法抵挡的程度。而欧阳尧旭这个绣花瓶子真是既不中看更不中用,才挨了一拳就不行了,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愣愣地擦了下涌上暖流的鼻子,见手上沾了血,登时浑身一颤,又如得了失心风一般鬼叫了好一会儿,然后捂着鼻子爬起来怒指史佩均,带着委屈的哭腔喊道:“史佩均!你……你竟敢打我?” 以前不管遭到怎样的挑衅和侮辱,史佩均都默默忍受,绝不会大打出手,所以欧阳尧旭才敢火上浇油、得寸进尺。如今这一拳,也算是给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上了一课——人是会变的。 “哼,打的就是你!”史佩均出了口恶气,心情随即大好,几乎都要哼起小曲儿来了。他甩开欧阳尧旭的手,以近乎恐吓的语气道:“欧阳尧旭,我警告你,以后最好别来惹我。否则下次流血的,就是你的脑袋了。” 欧阳尧旭从小到大就没被谁打过,更没被人指着鼻子威胁过。然而今天,他的两个“第一次”全部贡献给了他最瞧不起的史佩均,一时间有气无处撒,憋闷至极,乃至泪眼迷蒙,就是想回骂也不知该骂什么,委屈极了。史佩均一把扶起翻倒的椅子,坐下来,洋洋得意翘起二郎腿且双手合十、置于腿上,居高临下似的道:“怎么,你不是来讯问我的么,还不快点开始?” 欧阳尧旭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就是死也不想和打了他的家伙共处一室,便在多余的一声“哼”中落荒而逃。单向透视玻璃后,范冰感觉自己的人格遭受了莫大侮辱,急火攻心,暂时烧聋了耳朵,故而没听到策处科二组组长刘存广的请示,一声不吭、面目恐怖地出了指挥室。施杨瞥了瞥正蹲在地上、欢脱地给关在笼子里的“橄榄球”喂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白菜叶的秦莘野,再瞟了眼一脸冷漠的沈连寂,转而对刘存广说:“那小子是我们的人,由我们问,应该会配合一些。” 刘存广为人软弱,缺乏主见,经常依凭他人做决断,故而被范冰捏得很死。他踌躇片刻,为难道:“但是副科长要我们二组全权负责……” “反正也只是协助调查,又不是正式的审讯,怕什么。”施杨拍了拍他的肩,看似在提建议,实际却是以下命令的口吻说:“你就放心好了,我们是不会包庇自己的人的。”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