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绘莲确实不懂茶。
她就是一个普通妇女,哪里懂品茶这么高端优雅的事。
她只知道厨房的锅碗瓢盆,过日子能省则省,过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但和邵老爷子一起呆久了,邵老爷子喜欢饮茶,茶的好坏也能简单品上一品。
不过在她觉得,这东西就是喝的,什么好坏,什么唇齿留香,有毛用?
还不如一碗鸡蛋水,一碗红糖水来的实在。
曹绘莲捧着茶碗,看着清澈透亮的茶汤,默不作声。
前段时间邵老爷子的属下,送了几包国宴茶孝敬他老人家。
老爷子说,这茶口感甘甜醇厚,无苦涩感,香气味浓郁持久,饮用口感极佳,适合慕爷爷,便送了两包给慕爷爷。
不过,眼下这茶的成色远不及邵老爷子的茶,看样子应该是纪云惜知道纪源喜欢喝茶,不好动慕爷爷的东西,便在外头买了些。
国宴级别的茶,外面根本买不到,大多都是赝品或是不符合标准的淘汰货,但也是好东西。
纪源见曹绘莲不说话,料定她喝不出来好坏,眼神里流露出遮掩不住的轻蔑。
纪源曾经是大学校长,有文化,有身份,在曹绘莲这个家庭妇女面前,自然自觉高人一等。
曹绘莲看出纪源眼里的轻蔑,依旧没有说话。
她能说什么?
难道告诉纪源,这杯国宴茶不是正品?
不是给纪云惜惹麻烦么?
曹绘莲放下茶碗,静静看着对面优雅品茶的纪源,缓缓开口。
“我今天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我们也算有缘分,我是恩宁和池安的养母,你是云惜的养母,而我们养的孩子恰巧是亲兄妹。我们两个年岁差不多,正好可以成为朋友!”
纪源的唇角轻轻扯了扯,充满不屑的鄙夷。
她都没把曹绘莲放在眼里过,怎么可能愿意和曹绘莲做朋友?
曹绘莲也不恼,继续笑盈盈问,“我知道,我不配和纪老师做朋友!你是老师,有身份的人!可我想问,纪老师有朋友吗?”
曹绘莲一下子把纪源问住了。
纪源曾经上学时有朋友,和白韵秋,胡玉是关系极好的闺蜜。
可她自从偷走云惜后,再不和老友联络,也鲜少和外界接触,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曹绘莲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纪老师,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的女人,更多要关爱自己,儿女们都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家庭,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把年轻时想做没时间做,想学没时间学,想买却没有钱买的,都试着捡起来,活好自己,有个健康的身体,就是对儿女最大的关照!”
纪源见曹绘莲步入主题,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重重放下茶碗,发出清脆的声响。
“来当说客的?我用得着你教育我吗?我当了那么多年老师,一步步走上大学校长的位置,我教出来的学生不知多少,从来都是我教育别人,还没人敢教育我!”
曹绘莲讪笑一声,缓和气氛,“我哪敢教育纪老师,只是想和你谈谈心。”
“没什么好谈的!我这人,是刻薄孤僻了些,但我不会耍心机,有什么说什么!你说的好听,还不是仗着有个亲生的儿子,心里有底气才敢这样说!如果你只有池安和恩宁,你敢说,对他们毫无私心吗?就不怕他们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你逐渐疏远,老了不管你!”
“曹绘莲,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假装大度,通情达理,其实都是你的套路!你敢保证,当初你不知道池安和恩宁的身份,毫无私心帮老公养前妻的孩子!”
曹绘莲张了张嘴,面露几分难色,随即坦然道,“没错!从一开始,我养他们兄妹确实有私心!这事恩宁和池安从小就知道,我也没有瞒过他们!他们当时住的房子是白韵秋的名字,两个孩子是直系继承人,把他们送去孤儿院,我和池刚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可真正让我放弃把两个孩子送去孤儿院,是恩宁哭着喊了我一声妈妈,哀求我不要抛弃他们!我自己也有孩子,一下子就心软了!”
“孩子都是谁养大和谁亲,血缘不一定很重要!当初我做出那个决定,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哪怕将来他们长大了,不认我这个继母,我也不怪他们!”
“我只是凭良心,做了我该做的!难道养孩子,是为了有人养老送终,掌控他们吗?难道不是他们过得好,有自己的事业,一个幸福的小家,才是身为父母真正想要的吗?”
纪源被曹绘莲说的一阵哑口无言。
她可是老师,可是有身份的人,居然被一个家庭妇女怼得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很窝火,蹭地站起来,正要下逐客令,曹绘莲也蹭地站起来。
“纪老师,你长得漂亮,又有气质,还有文化,你可以找份工作,或者找个喜欢的男人,又或者出去旅游,不要把自己圈禁起来!你的女儿和女婿都很孝顺!总是用审判的态度面对他们,只会把他们越推越远!”
没有女人拒绝得了,被人说漂亮有气质。
纪源也不例外,一肚子的火气,一下子消散了七七八八,无语地看着曹绘莲,唇角崩成一条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