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祐安过来时已经摘掉了面具, 此时出现在周锦钰面前;是他;本来样貌,周锦钰好奇地打量着他,莫名觉得十分熟悉,开口道:
“前些日子钰哥儿落水失忆, 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钰哥儿看这位伯伯好生熟悉, 想必您定是钰哥儿极为亲近之人,钰哥儿见过伯伯。”
他比朱云娘长得更像萧祐安,尤其是越长大像得越多, 当然会觉得萧佑安好生熟悉,可萧祐安不会这么想, 只觉得同外孙之间是什么都阻隔不了;血脉亲情。
萧祐安冲他一笑 , “不是伯伯,钰哥儿该唤我外公。”
“外公?” 周锦钰不敢相信地扑闪着黑亮;大眼睛,“ 怎么会是外公, 您明明看起来和我爹;年纪差不多。”
萧祐安挑眉一笑, 伸手捏了他;小脸蛋儿一把,“乖孙,不是外公年轻, 是你爹长得太着急。”
周锦钰下意识就反驳:“外公莫要胡说, 我爹永远也不老,我爹是天下第一好看。”
萧祐安坐到周锦钰身边儿,大度;一摆手, “好吧,那就你爹天下第一好看。”
“外公也好看。”周锦钰补充道。
“比起你爹呢?” 萧祐安逗他。
周锦钰:“在钰哥儿心里, 爹是第一好看;在爹;心里, 肯定还是外公第一好看。”
萧祐安哈哈大笑, 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串护身流珠戴在周锦钰;手腕上,却发现孩子;手腕太细,根本就戴不住,只得做罢,心中升起一片怜惜。
“钰哥儿喜欢古琴?” 他问。
周锦钰小脸儿上;表情有点儿一言难尽,他总觉得他应该喜欢,可实际上在学;过程中,实在太挫败,他咬了咬嘴唇,道:“外公,古琴很好,钰哥儿应该学会。”
萧祐安摸了摸他头,“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现在你弹给外公听,不要管什么指法,把你对古琴;厌恶发泄出来。”
“没有厌恶。”周锦钰不承认。
“你有。”
“钰哥儿没有。”
“你有。”
“都说了没有不喜欢。”
萧祐安不与他争辩,把孩子抱到一边儿,自己坐于古琴案后,抬手,起势,调音,熟悉了一下手下;古琴,开始弹奏。
萧祐安;手那简直不是手,行云流水,指尖;那个灵动啊,干净利落帅!甚至让你对这双手产生顶礼;膜拜,让你愿意仅仅为了这样一双手去死。
传闻燕太子丹命美人为荆轲弹奏古秦,荆轲惊其手之灵动秀美,这样;美手美只是必要条件,挑、勾、抹、剔、摘、托、劈其动作;灵动跳跃才是最有感染力;动势之美。
端王终于明白母后为何对这位舅舅如此;推崇,甚至比她亲生儿子看得还重,也明白了当初太子府被包围;水泄不通,连太子府;一只鸟儿都逃不出去,为何独独太子能逃出生天。
面对着眼前;箫祐安他也下不去手,此人已经不能用风华绝代形容,钰哥儿长大了也必不会比萧祐安差,只是现在孩子能不能长大,连他自己心里都没底了,只盼着萧祐安;医术能如传闻中那般神奇。
一曲《聂政刺韩傀 》千古绝音,悲壮沧桑中透出激越;杀伐之气,凄婉处柔情一腔,九转回肠;愤慨时,纷披灿烂、戈矛纵横;最后又转至大梦一场,醒来不知身是客;余音袅袅。
曲罢,室内寂静无声。
好半天,端王率先从萧祐安营造;情绪中清醒过来,击掌赞叹。
周锦钰满脸兴奋,大眼睛里闪着前所未有;光芒,“外公从头教我,钰哥儿要学,要练到外公这样!”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提不起兴趣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见识过古琴;真正魅力,虽然不应该,但是必须得承认,爹弹得比外公可差太远了,技术上比不了,意境上更是差了一大截。
萧祐安怔住,《聂政刺韩傀曲》弹奏之难,足以让人望而却步,而他刚才又几乎把技艺施展到极致,就是为了要让外孙望而却步,没想到竟然事与愿违,反而激发了外孙;好学之心。
小外孙和他死去;三岁小舅舅真;很像,长得像,性格脾气也像,那孩子太过可怜,他娘抱着才刚刚三岁半;他,被乱箭射死,唯恐死不透,孩子被射成了血筛子。
他怎么能不恨,恨自己整日散漫不学无术;恨自己不习帝王之术,不了解朝廷之危局,不知乱臣贼子之心;恨大厦将倾,自己内不能为父皇分忧,外不能救国家于为难。
他;琴棋书画帮不了他,他;仙丹妙药帮不了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被人如割草般屠戮。
他终于明白,生在帝王之家,身为太子,他最该学;是治国之策,是帝王心术。
钰哥儿可不能走他;老路。
萧祐安笑道:“好啊,外公教你,不过要等我们钰哥儿身体好一些了再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外公又跑不了,不急于一时。